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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儿女英雄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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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6-05
第4版()
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袁静 孔厥
插图:彦涵
  第四回 毒计(续一)
坏了!口子决开一丈多宽了!人们都抓了瞎,没有招儿了!正在这个节骨眼儿,水面上来了个“大槽子”,是分区来买苇的大船,老排长和双喜把它引来了。船上满满装的苇,有一丈多高。进了这决口,船头上双喜喊:“撑住!撑住!”老排长叫:“快把船底砸破!快!使劲砸!”船沉了。人们一下子拥上来,把各种家具柴禾扔在上面。大水高声喊:“快抱泥!一个个的传!”说着奔下来,抱起一大块泥疙瘩,递给旁边的人,一个传一个,很快传上去了。一时,村干部们领导着,站了几排人,纷纷的把泥疙瘩往上传。闹了好半天,才把口子堵住了。
傍黑,雨停了。水面上,地面上,雾腾腾的。护堤的人们不敢歇。天一黑,灯笼火把又活动起来了。第四天,水不再涨,人们可还不敢离开堤。后半晌,水开始往下抽了。病重的老排长,才回去歇息。大家也松了一口气;从堤上望见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越发长得旺了。高粱窜了一丈多高,棒子吐了红缨儿,棉花结了桃,稻子、谷子……顶少有八成年景。喜得老人们忍不住念一声佛,孩子们拍着巴掌笑。年轻人说:“熬了这几天总算没白费,再苦也是痛快的!”老乡们说,这回干部可卖了力气啦;都劝双喜大水和村干部们回去歇歇。这三天三夜,真够他们受的!忙得饭也顾不上吃;赶上了,跟人家吃一口两口饽饽;赶不上,稀里糊涂的也过去了;又哪里合过眼呀!这会儿双喜大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水说:“吓!看你,跟个泥菩萨似的!”双喜说:“大哥别说二哥,两个差不多!”说着都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回村公所去。
公所的房子都漏了,炕上地上尽是水。到队部,找了个不漏的屋子,两个人胡乱擦了擦脸。大水见双喜的脸儿更瘦更黄了,眼球上满是血丝儿;他把手巾搭在绳子上,好象站都站不稳了。大水知道:双喜以前当织布工人的时候,五天一个集,要织出十二匹花条布,尽半宿半宿的熬,常累得吐血;他是个老党员,一有什么工作,总是黑间白日的干;就说这三天三夜吧,真是硬撑着骨头架子抗呢。这会儿看他眼皮子都睁不开,可还忙着擦他的枪。大水心疼的拉着他说:“看你成了什么样儿啦!我来给你擦,你快歇歇吧。”他抢了双喜的枪,推他到炕上去睡觉。可是双喜挣扎着说:“别,你还不是一样的累啊!”两个人争来争去,结果是大水擦双喜的枪,双喜擦大水的枪,两个人面对面的擦起来。擦好枪,困劲儿都上来了;他俩饭也不吃,灯也不点,就象两条耕乏了的牛,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天晚上,家家户户吃了松心饭,都早早儿歇息了。只有游击小组轮班的守着堤。高屯儿自告奋勇,在堤上来回监督着。
夜里,敌人出动了。在河的上流,他们占的一个险口那儿,集中了二三百民夫,来扒提。民夫们不愿意动手,当场给鬼子挑了三个,丢进河里。有些民夫偷跑,给鬼子开枪打死了。民夫们逼得没办法,只好依着干。堤很高。鬼子指挥着先挖没有水的一边,挖了十几丈长。快要挖透的时候,在中间挑了个小豁口,人急忙往两边闪开,跑得远远的。水唰的冲下来,不多时,一个口子就开了一百多丈。那水响的声音,二十里地远都听见了。
双喜大水正睡得死死的,忽然高屯儿把他们推醒,着急的说:“你们还睡觉!敌人那边决了堤,水已经下来了!”他两个跳起来,就听见游击队员在街上跑着大喊:“坏啦!坏啦!水下来啦!大家快起来哟!”双喜急忙拉着大水,上房顶去望。月牙儿在天边照着,水声越来越近。望得见白花花水头一路卷过来,赶得狐狸兔子乱跑乱叫。村里人声嘈杂,很多人着急的跑到房上看。只见水来的那么猛,好庄稼——好庄稼,立时都给淹了!眼看着水就要进村,村边打埝子也来不及了啊!人们喊着叫着,慌忙把屋里的粮食往房上倒,有的抱着东西往船上跑。可是水已经进村了!村里人乱哄哄的大哭小喊,有个老婆儿尖声的嚎叫:“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可不得活了呀!”牛大水心里跟刀子@①似的,忍不住呜呜的痛哭起来。双喜觉得眼前冒金花,心口一阵热,喉咙里很腥气,哇哇的吐了几口血;他一屁股坐下来,靠在花墙上仰着头,蹩得喘不过气来。
  三
第二天,水越往上涨,一会儿涨一尺,好些房子倒塌了。人们在高房上挤成堆,有的逃在船上。到处都是哭声!
这一年,敌人扒了几处口子,“以水代兵”,淹了好几个县。光这一片,就淹了一千多顷!上级党和政府,急忙发动没受灾地区的老百姓,募捐救济;干部们节衣缩食,拨出大批公粮,开水赈。一船船,一船船的粮食,运来了。每人一顿按六两米发。还有柴禾,还有款……水退了,政府又调剂来麦种,发动耩麦子;还组织妇女织席编篓;领导男男女女搞各种副业生产。遭难的老乡亲,才渡过了灾荒。
赈灾当中,双喜大水经常到何庄帮助工作,也顺便去看看杨小梅。小梅家里没人会使船治鱼,又不会干旁的营生,生活挺困难;也得到了政府的救济和帮助。张金龙嘴里不说,心里可是很感激。黑老蔡来信催小梅去工作,小梅跟张金龙说:“我在家里待得太久了,得赶快回区上去。孩子带在我身边就行。只要你同意我工作,我有空还可以回来瞧瞧。”张金龙想了半天,说:“行!要走你就走吧。”就帮她打整铺盖。老头儿叫他出去,悄悄说:“怎么,你放她走啊?”张金龙说:“不让她走怎么着!上级依吗?”老头儿想想也没办法。张金龙就抱着孩子,送小梅到区上去了。
年跟前,公公把小梅娘儿俩接回去。一家人还算和气。张金龙两手把孩子举起来,看着说:“哈!这小子,大得多啦!”大家逗孩子玩儿,倒也有说有笑的。
第二天晚上,张金龙在街上碰见何世雄的儿子何狗皮。何狗皮一把拉住他说:“走走走,到我家喝两盅去!”这时候,何世雄已经偷偷的回来了,躲在家里。自从吕司令改编他的队伍,他自个儿心虚逃走,在国民党张荫梧那儿混了一个时期;这回张荫梧派他进城,到日本人那儿去;他秘密的路过这里,顺便回家瞧瞧。他念着张金龙的枪法好,胆子大,用处很多,特意打发儿子把张金龙叫来,想把他带走。
张金龙跟着何狗皮,来到何家大宅。穿堂过院,到第三进的北屋,走进了很精致的套间:里面灯光很亮;暖暖和和,生着洋式的煤炉子。何世雄坐在圈椅里,笑着跟他招呼。张金龙不知道他偷着回来,猛一瞧见,很是惊奇。那何世雄戴着羔皮帽,穿着狐皮袍,红光满面的,象是更胖了。他叫何狗皮给斟上酒,三个人就喝起来。
何世雄喝得高兴,摘下皮帽子,露出光溜溜的秃脑瓜,一对三楞子眼儿瞅着张金龙,挺关心的问长问短;又很热心的说:“金龙!别在家里受罪啦,跟我出去跑跑吧!你跟了我十来年,我挺凭信你。你是个有材料的人,出去好好儿干,我准提拔你!我是宁养一条龙,不养十个熊!跟你知心贴肉,才说这个话。你好好儿斟酌斟酌吧!”
张金龙问:“咱们到哪儿去?”何世雄喝了一盅酒,慢慢儿跟他说:“你先要明白现在的大势。日本人倒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恶的是共产党,将来共产共妻,可了不得啊!现在他们的势力一天天的发展,这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呢!咱们上面早决定了,先利用日本,‘克’了共产党,再回过头来抗日。你看咱们的副总裁汪精卫先生,已经成立了南京政府;名义上虽说是随了日本,其实保存下力量,抓住大权,将来要干什么,还不方便?你别信共产党那一套;他们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跟我到城里去,将来剿灭了共产党,这方圆几百里,乾坤还不掌握在咱们的手掌心!”
张金龙心里很活动,就问:“现在郭团副在哪儿?”何世雄说:“老郭和李六子这一伙,先进城了。咱上头早跟城里接洽好,就等着我去呢。”又笑着说:“还不就是咱们这一把子,大大小小都是官儿啦。”张金龙喝得筋都暴起来了,他放下酒杯,说:“何团长,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说话向来是‘袖筒里人棒槌’——直出直入!要是有郭三麻子在,我反正不去!”何世雄笑着,说老郭走火决不是故意的。旁边何狗皮也劝张金龙。最后,张金龙马马虎虎答应了。临走,何世雄给了他十两大烟土,说:“这事儿你可一个字儿别露!我走的时候再叫你。”张金龙就回去了。
  四
小梅哄孩子睡了觉,在灯底下作活。很晚了,还不见张金龙回来;心里不满意的想:“这家伙不定又浪荡什么呢!”眼见两灯油耗干了,正要歇息,忽然瞧见张金龙喝得脸儿红扑扑的,回来了。
小梅问他:“你到哪儿去了?深更半夜才回来!”张金龙含糊的说:“哪儿也没去。碰见个熟人,喝了两盅酒。”小梅问:“碰见谁呀?”张金龙倒在炕上,说:“碰见谁,说了你也不认得。我渴得要命,快烧点水吧!”小梅出去抱柴禾了。张金龙忙起来,掏出怀里的烟土,藏到墙上的照像框子后面;看了看,又不放心的拿下来;一时找不到好地方,就把它塞在立橱底下,一只破套鞋里。这才上炕,脱衣裳躺下了。
小梅可多了个心眼儿,早在窗子外面瞅见了。她不动声色的抱着柴禾进来,一面烧水,一面偷偷伸手到橱底下摸;摸出个油纸包儿,暗里打开来一看,见是烟土,就顺手揣在怀里。烧开了水,她盛了一碗放在炕沿上,推醒张金龙。(未完)(附图片)
敌人以水代兵,淹我村庄,想摧毁抗日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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