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动人寰——社会即景素描 [复制链接]

第5版(读者来信)
专栏：社会大视野

　　春潮动人寰——社会即景素描
本报记者罗华崔士鑫闻佳平张建君涂晓东
题记：面对色彩纷呈的大千世界，不少人都有一种感觉：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了，这种变化也越来越难以把握了。一些读者在来信中透露了这一信息，既含喜悦又含困惑。一个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大潮正在古老的中华大地上汹涌，新生事物层出不穷，目不暇接，搅得人神经兴奋异常，心灵躁动不安。这是一个民族浑厚生命力、无穷创造力的大爆发，它不仅将继续改变外部世界的面貌，同样也将继续改变每一个人的内心生活。
１９９３年，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一步探索、发展的一年，也是人们思想异常活跃的一年。可以预计，生活中出现的新事物，人们行为中出现的新动向，将对社会进行着猛烈地冲击。如何审视、如何对待我们身边所出现的新鲜事，各地读者来信希望谈谈这方面的情况。这里描写的是中国社会几个即景片段，人们可从中自由地去理解。
　　　　　
社会，正在向着千方百计满足人们多方面需要的方向发展，生活便利了，当然，这种便利是有价的。你不仅可以花钱买实物，还可以花钱买时间，买服务，买信息。
欲速打“的”颜色各异的出租车穿梭在首都的大街小巷。记者拍拍一个小车的车窗，司机开了门。待入车坐定，才发现车内没有计价器。这种“黑”车有时也能拉到生意。毕竟，需要坐出租车的人多了。
北京现有出租汽车公司３００多家，出租车１．６万辆，在较为繁华的路面上，客人随时可以截到出租车。欲速打“的”，成了北京人的一种时尚。过去北京出租车主要拉外宾或外地进京出差客人，现在北京市民客人已占６０％。最受北京人青睐的出租车是“夏利”、“大发”和各种“小面包”等每公里租金在１元至１．６元之间的微型车。北京有这类微型车２０００辆。这反映了北京这种“花钱买方便”消费的一般水平。
　　“喂，‘１６０’！”　　　　
“１６０”是邮电部在全国统一启用的电话信息特种服务号码。从１９９２年１２月３日开始，北京的居民只要在程控电话机上拨“１６０８１６０”，就可以得到包括交通、电话业务、旅游、法律知识、求医问药、金融、证券股票行情、物资供应、家用电器及计算机办公自动化设备最低报价、专家心理咨询等方面的信息。目前这种服务暂不收费。
北京“１６０”开办仅一个月，每天平均就接到用户电话２０００多人次。记者在设在北京市电报大楼内的“１６０”电话信息服务台翻看了话务员的登记卡。一位用户在北京电视台“北京您早”节目中看到介绍“酪氨酶”、“转化酪氨酸”，问哪里有卖这种黑色疗效食品，“１６０”请他到王府井一家贸易中心购买。一位姓孙的用户需要白色菠萝壁灯５０只，“１６０”给联系到了“光达灯具门市部”，并提供了电话号码。从记录上看，用户目前问的较多的问题是交通时刻，其次是求医问药。“北京现有１００多万电话用户，如果用电话完成包括导购等信息传播任务，可以使市民少跑许多冤枉路。”“１６０”台的同志如是说。
雇佣护士
１９９２年１０月初，北京三替公司和北京市第六医院联合成立了一家医护服务公司，医护人员走出医院，利用业余时间到家庭出诊，到患者家里输液、注射，到其他医院陪护病人，此举不仅发掘了第六医院医护人员的潜力，更吸引了社会上一些有专业技能的在职或离退休人员，为他们从事“第二职业”创造了条件。这家医护服务公司的李华告诉记者，目前在这家公司登记或已签订合同的院外人员有八九十人。１２月１７日，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肿瘤科病房，记者采访了由这家医护服务公司派来的陪护人员吴大姐和她的病人庄伟。开胸手术后卧床的庄伟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医护服务公司，在第一个为期１０天的合同时间里，他们派出了第六医院的１０名护士长，每人一天１２小时轮流看护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十分满意。但我们再续合同后，公司却派来了一个在我看来几乎不懂护理的人员，工作很不负责，令人失望。这次吴大姐来了，情况又好起来了。我觉得，医护服务公司应该提高对陪护人员素质的要求，服务也应分档次，优质优价，低质低价，如果公司拿了钱，又不能保证护理质量，那么公司的信誉将大打折扣。”看来，为社会提供医护服务这条路子是走对了，但如果不注意加强企业内部管理，提高服务质量，真正取信于民，那么，一项好的事业也许会因此坏了好的名声。
我们正处在一个新旧交替、中西交融的时代，多种经济成分、管理模式、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冲突碰撞，熔铸着现代社会的结构。各种新面孔的出现，给古老的都市注入了生机和活力，成为都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中外快餐战
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在“吃”这个问题上，注重快捷和营养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于是，快餐业在中国悄然兴起。国外快餐商以其先进的管理和独特的饮食文化给中国快餐业带来不小的冲击，在迅速地拓展着市场，而国内快餐商也不甘落后，奋起直追，与外国同行打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快餐大战”。
１２月１８日中午，记者来到位于北京王府井大街南口的美国麦当劳餐厅。别致的室内设计和温馨的微笑服务，使这家餐厅在京都快餐业中颇具竞争力。麦当劳食品有限公司行政专员张小姐对记者说，麦当劳除了贯彻在世界通行的管理办法外，还特别强调要有“中国特色”，即讲究服务中的友善和亲近，使顾客真正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记者又来到位于东四北大街的上海荣华鸡炸鸡店。这是一家纯中国风味的快餐店。它勇敢地选择在扎根多年的美国肯德基家乡鸡店的对面开店，一时间食客盈门，在店外排起了长队，形成有趣的京城“斗鸡”现象。这时已近下午３点，店内还有不少顾客。在一张桌旁，北京重型机械厂的刘工程师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皮脆肉嫩的荣华鸡。他说：“我从郊区进城办事，时间很紧张，过去最怵吃饭，怕误事。现在简单了，荣华鸡既经济又实惠，最适合我们这些出门在外办事人的需要。”
　　都市里的村庄
在北京丰台区大红门一带，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浙江村”。走进“浙江村”，便马上会感受到鲜明的浙江味，看到的是浙江人，听到的是浙江话，连本地人在此做生意也开始模仿浙江口音，这里真成了浙江人的天下。路边墙上，家家门口，到处都是批发皮夹克、羽绒服之类的广告。随便进入哪户人家，都能看到加工销售皮夹克的繁忙景象。就从这个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皮夹克流向北京市场，流向东北，流向俄罗斯。
几年以前，一些浙江乐清县、永嘉县农民来到这里，租用当地农民的房子，开始艰苦创业，以后生意日渐红火，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至偕妻带子，举家北迁。据工商所的同志介绍，在“浙江村”单是正式注册的个体工商户就达１２００多家，另外，在商场租柜台的、在街头摆摊的、拉人力车的浙江人也在迅速增多。
可以设想，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的流入，北京一定会出现更多的“都市里的村庄”，而由此引发的社会治安、计划生育、卫生等管理问题，还需要有关部门拿出办法加以解决。
经济、政治的改革，造成社会结构多方面的变化，也使人们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发生转变。贫穷不再值得夸耀，人们不再谈钱色变，不再羞于追求物质消费和精神享受，发财致富不再可耻，讲究利润、效益已为社会所肯定，人们的价值取向变得更加务实，渴望做能人和强人，通过诚实劳动改善自己的生活。
　　贷款买房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宽敞，整洁。联想集团２７岁的李岚自豪地告诉记者：“房子是我自己买的，花了１５万元，当然，是分期付款，１５年还清。”记者问，自己掏钱买房，不觉得亏吗？再说负债十几万，加上利息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承受得了吗？她说：“和分房相比，好像吃亏了。可如果是分房，像我这个年龄的，别说三室一厅，就是一室一厅也挨不上边儿。所以，当公司宣布不搞分房而是出售商品房时，对我们这些急需住房的青年人来说，真是一大福音。至于说到负债，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年轻人就该有风险意识。风险和压力是一种动力，可以促使我更加努力地工作、赚钱，我相信我有偿还能力。”联想集团助理总裁王平生介绍说：“我们开始说要分房时，全公司６５０多人有５００多人申请要房。后来我们决定搞住房商品化。结果，一部分无房职工负债解决了最感迫切的住房问题，另一部分已有住房、原打算为子女要房的老职工则主动退出。７２套住房不到两个月都各归其主，其中５４套是３０岁以下青年人买的。没人找领导，没人闹矛盾，公司上下静悄悄。”
　　进入外企以后　　　　
外资企业，是不少青年人择业时向往的地方。记者来到外资企业聚集的中国国际贸易中心，想采访几个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但在繁忙的业务往来中，记者很难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几经游说，在韩国贸易协会驻北京办事处工作的梁小姐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她说，她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国营单位工作了３年，因不满足无所事事混日子的生活，就跳槽到了外企。在外企工作，薪金高自不必说，但要赢得老板的器重，也不容易。除了能力之外，是否会处理人际关系也很重要。在国营单位工作，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而在外企，这种平等不复存在。但是，为了追求一种紧张刺激的生活，这种不平等只好认了。
　　歌剧演员进饭店
１２月２０日上午，记者在建国饭店大厅聆听了一场星期音乐会。演出者是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３０多人的小乐队和４名歌剧演员。在两个小时的演出时间里，先是一小时的乐曲演奏，然后是一小时的歌剧选段或世界名歌演唱。大厅里座无虚席，中外宾客（绝大多数是外国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欣赏演出。一曲终了，大家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大厅里一位建国饭店的小姐说：“我来饭店５年了，这个‘星期音乐会’至少也有５年历史了。饭店搞这种演出，给客人创造一个高雅舒适的环境，很受客人欢迎。”不仅仅是建国饭店，现在北京许多大饭店都有这种演出活动，说有相当一部分西洋音乐演出和美声演唱从音乐厅、剧场走进了大饭店，并不言过其实。
在建国饭店，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的罗晋和范惠春对记者说：“我们是由单位组织定点在这里演出，主要是想给演员提供一个锻炼的机会。现在歌剧演出不景气，演员实践少，有这样一个场合经常演出，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当然，说实话，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是逼出来的。”
中央歌剧院艺术委员会主任刘诗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１９８３年，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培养出了一批相当不错的学生，来到我院后，八九年来，最‘幸运’的只能在７部戏里担任角色，只演两三部戏甚至一部都演不成的也有。不是没有才能，而是排新戏和演出的机会太少了。现在歌剧院有不少业务尖子都去国外谋求发展，历年来在国际声乐比赛中获过奖的演员，只剩下顾欣、刘维维等少数人还在国内，这种状况实在令人忧虑。中国歌剧事业的发展还有待国家更多地扶植和全社会的关心支持。”
新的就是新的，虽然新的不一定就是好的。改革会暴露出许多历史遗留的问题，也会遇到许多前所未有的问题。社会前进的每一步，都充满斗争和曲折，交织着欢欣与痛苦，成功与失败。允许探索，也允许出错，允许拥护，也允许不满，就是不允许停滞。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我国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许多领域都需要有相应的改革和调整，不能再用旧眼光看待新事物，不能再用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旧观念来衡量人们的行为和各项工作的是非得失。解放思想，更换脑筋，放开手脚，大胆实践，及时清理那些已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观念、准则、规范，坚持正确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观，充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振奋精神，团结奋斗，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大有希望，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大有希望。
（附图片）
题图：
亚运村鸟瞰
解放军画报社魏铭祥摄
①自动取款机
②街头擦鞋女
中国新闻社李刚摄
③北京首家“当铺”
中国新闻社毛建军摄
④“麦当劳”生意兴隆
⑤跳蚤市场一角
中国新闻社任海霞摄
⑥诱人的奖券
⑦书摊前的书迷
中国新闻社赵振清摄（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为本报记者何小燕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