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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6-19
第6版()
专栏:


〔日本〕壶井繁治
人在药物的包围中活着。读报也好,听广播也好,看电视也好,都是药、药、药、药;无论走过哪一条街道,几乎没有一条看不到药铺子的街道。
这是大都市的某一条街道,看到的药铺之多,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在伤感的流行歌曲的伴奏声中,人们在打着弹球,瞅着弹球盘上的小孔;本来就已经够闹腾的街上,这家弹球赌场①更增加了它的喧闹。赌场的隔壁是药铺子。斜对面一家闹闹嚷嚷的放着爵士音乐的茶馆,茶馆的隔壁是药铺子。走过弹球赌场,来到水果店的前面,又是一家药铺子。再向前走二百米左右,两家药铺子檐连檐地排在一起;而另一家药铺子却像仇敌似地从顶对面盯着这边的药铺。
我走着走着,产生了一种幻觉。不!这不是路途上突如其来的幻觉,而是某一个夜里的梦幻的残像:
……我像一个掉队的士兵,孤独无力地在街上走着。这条街上,除了我之外,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甚至连一条狗也没有。虽然是大天白日,两旁的商店都严严地紧闭着店门;店里的人们就好像预料到要发生暴动似地,而跑到什么地方避难去了。这条街道笔直地通向远方,而由于店门紧闭的冷落,显得像死也似地沉寂。不知从何处传来两三声走了调的号声,就好似卖豆腐的喇叭②。我一直以为现在正是中午,可是随着号声的响起,街上已变成黄昏。寻找号声的来处,我走进街旁的胡同;这里黄昏早已过去,到处是一片夜景。酒吧间、跳舞厅,檐连檐、屋接屋;各色各样的霓虹灯,红黄蓝紫放异采,真是一片欢乐的街景。浓装艳抹的妓女和醉汉来来往往,像节日似地闹闹纷纷。
穿过胡同,来到另一条街上。这是一条尽是药铺子的街,走到哪里都是药、药、药、药,药像食物似地堆积如山;所有的店铺都为药价的高低和药量的多少而相互竞争。不过这条药铺子的街也不是无止无尽,一直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火葬场,高耸的烟囱里,喷散出烧着善人和恶人的肉体和灵魂而冒出的烟。我就是被这股浓烟呛得惊醒过来。……
这些善人和恶人都是在药物的包围中活着,又在药物的包围中死去。药、药、药、药,无数的药,药的公司,都用报纸、杂志、广播和电视包围着我们;用铅字、用声音、用形象来宣传它们的效能。再没有像药的宣传那样厚颜无耻的自我吹嘘了,可是我们也禁不住药的宣传,终于上了它的钩。一看到:“某某制药公司的××散!您服了它,绝对不会患肝硬变、胃溃疡和肿癌,为了您未来的幸福和健康,为了您生命的延长,最重要的是每天别忘了服用××散!”于是人们服药了,早晨服,中午服,晚上也服;饭前服,饭后也服;饮酒以前服,饮酒以后也服;睡不着觉服药,为了不睡觉也服药;服、服、服、服,药、药、药、药。
我走在药铺子多得令人目瞪口呆的街上,幻想着某夜梦见的尽是药铺子的街会不会不是幻觉,而会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真的出现的话,我马上就跑进某一家铺子,问一问:“有治傻子的药吗!?”店员或者店老板也许会回答说:“有的,敝店有大量的储存,不过一向卖不出,也许因为顾客要是买它,就会被人看成傻子,所以不好意思来买。我们正打算把它全部退回公司。……”他们要是这样说,我就不怕不好意思,说我要买它。接着我就想问一问:“贵店看来是任何药品都一应俱备。请问有一种叫作‘革命散’的药吗!?”
“革命散!?是哪一家公司的出品?没太听说过。革命散!啊,要是搞革命的‘革命’那两个字还是认得,可是革命散?”
“是的,就是搞革命的那个革命散。这是一种特效药,服了它就想搞革命。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制造的,广播和电视里都没太宣传过,我想您是药铺的老板准会知道的,所以问一问。”
我沉浸在这样的空想里,这大概也是服了什么坏药的缘故吧!?革命散!我真是个傻子!革命决不是服了几剂药就想搞的,搞革命的动力补剂,任何药铺子也不会出售的。不过,我们现在确实是被药物包围着,本来应该是促进人们健康的药,现在反而在腐蚀着我们的内脏。这是一种服药、动手术都不易治好的癌症。它不仅在腐蚀着我们的内脏,而且在腐蚀着这个社会。要治它,不是用包围着我们的药,而是要依靠革命这个大手术。这个动内脏外科手术的是谁呢!?不言而喻,他就是无产阶级。
〔卞立强译自日本诗刊《诗人会议》一九六三年五月号〕
①日本战后流行一种赌博,赌具是利用一种特制的弹球盘,盘上有一特定的小孔,弹球弹入小孔则滚出许多球,算获胜。
②日本卖豆腐的吹着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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