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匪军一个政工室主任的日记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黄维匪军一个政工室主任的日记
去年十二月十一日在围歼黄维兵团的杨围子战斗中，解放军缴获了敌十四军八十五师二五五团政工室主任洪雨卿的日记，该日记纪录了黄维匪部在被围歼时的恐怖、饥困和绝望，现摘录如下：
十一月二十七日我们在白大庄溃退下来。敌人（指解放军）的追击炮火打得非常密的时候，我就倒在地下，这样由敌人的子弹堆里逃了出来。他们（指蒋匪军）满田乱奔乱跑的伤亡了许多。………逃出活命后，清查人数，我政工室的干事李维沛阵亡了，第三连连指文宪锡及第五连连指陈维基负伤了，团部里的官兵伤的、亡的、被俘的有好多。大家逃到兵团司令部村子前面的田中集合，这时团长也收集些零星队伍来了，他说了几句话，带着部队就走了。这时天又黑了，前面有敌人，后面村子兵团部不准我们过去，将我们全军冲散了的、没有指挥官的官兵困守在这田野里，求进不得，望归不能，只有死路一条了。兵团部的大炮坦克车对着敌方，敌人的机枪大炮对着兵团部，我们这六七百没有指挥官的人马就在这两方枪炮口的中央，如果双方要开火，我们夹在这中间会被打成肉酱。有些官兵在这种危险情况下，吓得哭哭啼啼，我这时仰卧在田中，只有听天由命而已。听说我们军部亦被冲散，军长失踪了，师部也弄得溃不成军，第十师也被打得乱七八糟，二五三团团长（指罗孟雄）阵亡，队伍散了，我团第一营营长罗凤阳负伤，第三营孙亘营长负伤逃跑，只有第二营尚有点力量。但所有的机关枪都丢光了，照这看来，十四军是被打垮了。天已黑了，我只穿着一件大衣，身上冻得发抖，这时我心里千头万绪，伤心的流出泪来。
二十八日，我们好容易挨到天明，我带着冲散收容起的官兵找着了部队，田野和沟渠中打死的、烧死的官兵遍地都是。我们就地加强工事，同敌人只相距一亩地而对峙着。昨天早晨吃了点红薯和菜豆等，到今晨才到村子里找了两个烂的生红薯吃。田地里、房子里、坪里，到处都睡的是人，团部各室的官兵都挤在团长住的一间小屋里，我和连长睡在地上草都没有一根，夜里脚冷得发痛时，常起来走来走去。
二十九日，我们被围困在这里已经四天了，打得弹尽粮绝，人马吃的东西都发生了恐慌，官兵们都说：“我们的生命是过一刻算一刻，过一时算一时。”两天来都吃的红薯和红萝葡，死了的骡马都剥了皮吃了。再围两天时，我们连红薯根也没吃的了。勤务兵花国负伤哭回来了，我将他送到伤兵住的地方去，几百伤兵都睡在那里呻吟啼哭，没人理会他们。我团的伤兵围着我说：“我们两天都没有东西吃，主任替我们想办法呀！”然而各人都是难保自身，我又有什么办法想呢？
三十日，包围在这田地要吃没吃要住没住的，一切都感不安。十二时我到伤兵处，伤兵哭的哭，叫的叫，满地睡着都是人，有的伤兵一天只吃一碗黄豆和一碗稀饭，有些伤兵竟没有吃什么。傍晚时，敌人进攻，忽然飞来一颗炮弹，将墙炸倒半边，砖头泥土飞了我满头满脸，当时我的脑筋被炸晕了，将我旁边的一个卫兵炸死了，杨副官受了伤。我想在前几天在白大庄没有死，那是第二世为人，今天这是第三世为人。
十二月一日，一天只吃了一碗狗肉。
二日，下午五时左右，敌向我们这村上打来二十多发炮弹，炮打得很准确，我们被打伤二十余名，我被打了满身的泥土。
三日，我们的几个兵死的死伤的伤，敌人炮火很猛烈，大家都挖掩蔽部，我只好自己挖，挖得腰酸手痛。
四日，我第十四军军长熊绶春被击毙。
五日，昨夜敌又用猛烈炮火向我们进攻，整个一夜都在山摇地动中威胁着生命。
六日，围困在这里已快到两个星期了，现在只有靠没有盐和菜的稀饭渡生存，这种苦况很难说，官员牢骚百出，大不耐烦。……天黑时，敌猛攻我右翼村庄，不幸三十团守地被敌猛攻后，撤下来了，团长（按：为丁尘嵩）被击毙，全团阵地被敌占领去了。三十团垮了后，我们这里会有危急的，敌人昨天打来我们阵地二百多发炮弹，我在五连的阵地里被炮弹震得头晕眼花，因为每一炮弹落下来，地都被震起好高，最后有一个炮弹在我身边五尺之地爆炸，二营部的传令兵炸死一个，我当时被那个炮弹震得人事不知。
七日，困守在这里已没有饭吃，烟亦没有吸，动也动不得，一动就有敌人的枪炮打过来，大家都闷闷的坐在战壕里。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呢？
八日，天天沉浸在这泥土中，死人尸体的气味中，使我今天发生病患，我的头亦被前天的炮弹震坏了，时常发痛，整日在洞里睡觉，实感骨肉酸痛。深夜九点钟，团长派员来请开会，他说援兵李延年明天就会到这里来“会师”，要我转告各位官兵。对于援兵的消息，我不时的在向官兵宣传，结果很长时期仍不见援军到来，官兵都不相信我讲的话了。
九日，二五四团半夜被敌攻垮了，阵地被敌占领，我们这里越形危险了。
十日，敌人昨夜虽没有来进攻我们，但早晨起来一看，他的工事战壕已挖到我们战壕前面来了。只一夜时间，就能达到这样大的工程，不能不使我们每个官兵都有惊奇之意。下午八时起，敌人用猛烈的炮火开始向我们攻击，对我们这里打了无数发炮弹，我这洞里住约十人，一个炮弹打来，炸死特务连的士兵四名，伤两名，书记室的上士和传令兵炸伤了，当时惨痛哭叫之声和炮弹打来山摇地动之声惨不忍睹，这时我将双目闭紧，睡在地下用毯子蒙着头，等候死神到来。
十一日，昨夜敌来猛攻外围阵地，许多敌人已到了我们的鹿寨外面作工事，看情况我们生死存亡就在今天可以解决，这时我的心是破碎的，不管死伤或被俘，只希望在今天了结这被围困的日子………。（按：当日果如日记作者所料，我军攻占杨围子，全歼敌十四军军部及其各师团残余，十八日夜整个黄维兵团完全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