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会初探（二）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美国社会初探（二）
金凤
差 别 和 对 立
我们访问了美国的农场和牧场。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路旁不时闪过一座座整洁、美观的乡村住宅。白色的纱窗帘低垂着，阳台上摆满鲜花。室内是沙发、地毯、钢琴和油画，厨房里是整套电气炊具。在乡村杂货铺里，陈列的货品和城里的超级市场一样。只有门口立着的印第安人的木雕像，提醒我们这里是美国西部的乡镇。
美国的农业已经高度机械化、电气化。农场主经营他们的农场，就象工厂主经营工厂一样。工业和农业的差别，日益缩小。
美国不少大学生都在半工半读。在财政部长布鲁门撒尔的夫人家里，一位衣着整洁的青年，彬彬有礼地给我们上菜和端饮料。这是一位在挣他下学期生活费的大学生。从洛杉矶到旧金山给我们开车的女司机是法学院的一位研究生。我们到斯坦福大学一位教授家中作客。他家庭园很大，还有游泳池。打扫庭院，培植花木，给游泳池换水，都是教授自己动手。
美国的教育事业相当发达。全国的教育经费是一千四百二十亿美元。其中，中、小学教育经费九百二十亿美元，高等学校教育经费五百亿美元。美国现在有六千万学生，中、小学学生四千九百万，大学生一千一百万。社会成员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生产的高度自动化，当然会缩小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距。
看来，随着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我们平常所说的三大差别，是可以逐渐缩小的。
在美国，突出的是贫富、种族和阶级之间的差别和对立。
据说美国年收入一百万美元以上的富翁，有三十万左右。年收入一亿以至十亿以上的家族，也有好几个。另一方面，据美国农业部的助理部长说，四口之家年收入不到三千美元的家庭，在美国还有六百万个，共一千九百万人。这些人不得不靠政府发放的食品券过活。试想，三千元与一百万元、一亿元、十亿元之间的差别，该有多么悬殊！
一般美国人都为医疗费用太贵而犯愁，但是也有人并不犯愁。一张美容医生的广告上标明的收费标准是：鼻子太大，做手术一千到三千美元；改造脸上皱纹，一千五百到四千美元；做双眼皮，一千到二千五百美元；双眼皮加脸皮手术，二千七百到七千美元；粉刺摩平，五百到二千美元；乳房成形术，一千到三千美元；改造肚皮，三千到五千美元……等等。在美国社会的一端，四口之家一年收入不到三千美元，在贫困线以下苦苦挣扎着；而在另一端，为了改造吃得过饱的肚皮，一次就花去三千到五千美元！这就是美国社会的现实。
美国的种族歧视依然存在。一眼就可以看到，旅馆和机关中的看门人、饭店的服务员、街道上的清洁工人，多半是黑人和有色人种。充斥纽约黑人区的那些破败的公寓，同曼哈顿区的豪华大楼形成显明的对比。据说那里的治安情况也不好。我们旁听了旧金山青少年法庭的一次审判，三个被判罪的青年都是黑人。他们父母那痛苦的眼神令人难忘。是黑人青年自甘堕落吗？当然不是。失业、贫困和绝望，迫使他们走上犯罪的道路。据说，黑人青年的失业率高达百分之四十，是白人青年失业率的三倍。黑人中等家庭的收入，只有白人中等家庭收入的一半。百分之二十八的黑人家庭收入，低于官方规定的贫困线。
归根到底，这是阶级的差别和对立，是导致美国社会动荡不安的深刻根源。
婚 姻 和 家 庭
乘车从华盛顿去纽约的路上，特地赶来迎接我们到他家去作客的沙姆·韦格纳先生，笑容满面地自我介绍说：“我有一个可爱的家庭——老母亲、妻子和三个天真活泼的孩子……。”这样的家庭在美国还不少。随着已婚妇女参加工作的日益增多，不少家庭夫妇共同料理家务，抚育孩子。
但是也有另外一些情况。我们在纽约一位金融界妇女家吃饭时，在座的七位妇女都是单身妇女。据一位美国女教授介绍，二次大战结束后，特别是近二十年来，美国的家庭和婚姻关系发生相当大的变化。婚姻关系相对地不稳定，离婚率一般估计达百分之三十，华盛顿则高达百分之五十。美国农业部的女助理部长谈到，在她同班毕业的十几位女同学中，只有她一个人是和没有离过婚的男人结婚的。
据美国朋友提供的统计，现在在美国所有家庭中，以男性家长为中心的传统家庭，只占百分之十二，男女双方都工作的家庭，占百分之五十；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家庭是妇女当家长。
不结婚而同居的增多了，这差不多成为美国家庭的一种补充形式。过单身生活的也增加了。据统计，美国二亿二千万人口中，过单身生活的男女有一千五百五十多万人，占美国住户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一。这个数字还在上升。有人推测，到一九八五年可能达到百分之二十五。这种现象有着深刻的社会经济原因，反过来对美国的经济和社会又会产生相当的影响。美国人口普查局婚姻家庭处处长阿瑟·诺顿说：“从比例上说，独立生活的人将越来越多，婚姻破裂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许多人认为，如果他们今天结了婚的话，经济上就太紧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社会学教授弗兰克·富尔斯登堡则认为现在出现的是一种“使单身生活制度化”的现象。他说：“有人认为这是社会的解放，有人却认为这是社会的解体，这是一把两面开口的刀，利弊参半”。
美国还有不少妇女遭受丈夫的殴打和虐待。据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市的一个被虐待妇女收容所的负责人说，在美国，每十八秒钟就有一名妇女受虐待。这个数字相当惊人。她们常常得不到法律的保护。近年来，一些妇女组织在政府和社会团体的资助下，举办了被虐待妇女的收容所，全国大约有二百多个。我们访问的这个收容所于一年前成立，一次可以收容四十人。被收容者可以住三十天。在这段时间内，收容所聘请心理学家和她们谈话，法律顾问为她们出面交涉。收容所还帮助她们找寻职业和住房。这个收容所一年来接待了一百七十多名妇女，其中约有一半回到家庭，百分之三十找到新的工作和住房，百分之二十多离了婚。我们同被收容的一位黑人妇女谈了话。她是一个有执照的护士，和一名厨师同居九年，受了八年虐待，几次离开，又几次回去。这次，她是从遥远的缅因州逃到麦迪逊来的。她说，她逃出来是为了保全她和孩子的生命，决心不再回去了。她带了两个孩子，大的六岁，小的才十五个月。她正在找工作，希望能开始新的生活。离开收容所的时候，我想，有这样的收容所总算不错，但是杯水车薪，能解除多少妇女的痛苦呢？
在纽约，一位从事节育工作的女士告诉我，美国每年大约有一百万未成年的妇女怀孕，多半是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她慨叹说，美国的节育工作，大概要从小学做起！
美国社会生活的这些方面，使我想起《共产党宣言》中一段精辟的论述：“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关系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古老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