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的温柔的土地（外二题）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我爱我的温柔的土地（外二题）
刘再复
我爱我生活着的土地，被阳光所照明的、比任何一个星球都要温柔的土地。这里有家园的温馨和心灵的乐音，有智慧的光华和坚贞的爱情，有含苞的憧憬和真挚的信念。我相信呼吸在这土地上的许许多多同伴，都有善良和正直，都在心灵里珍藏着闪光的宝石。
我爱我生活着的祖国的土地，被长江和黄河甘美的乳汁润泽得更加温柔的土地。这里有过洪水，但也有制伏洪水、疏通河道的大禹；这里有过专制的王冠，但也有撕毁王冠的一代代英雄豪杰；这里有过鸦片，但也有焚烧鸦片的冲天的大火；这里有过吃人的筵席，但也有推倒这筵席的大群的猛士。我相信这土地上的许许多多同胞，心灵里都蕴藏着纯正的珍珠。
我生活着，注视着我的温柔的土地，永远怀着爱和善意，去寻找心灵的珍宝，在别人心上，也在自己心上。
我愿意为他们献身，当我发现他们的心灵的宝石，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的时候；
我愿意为他们牺牲，当我发现他们的心灵的珍珠，比我的生命还有价值的时候；
我愿意毁灭，当我的祖国的温柔的土地，需要我自己心灵的宝石为她铺筑道路的时候。
我的清粼粼的小溪
怎样也忘不了故乡那清粼粼的小溪，我儿时那情深的伴侣。尽管它已经消失多年了，再也见不到它的碧玉般的身姿。
我的绰约柔美的小溪，它是那样纯真，好象是天使的泪珠汇成的河，用阳光透视也见不到一点泥丝。秀发蓬松的姑姑、嫂嫂，还有斜倚在岸边的野菊花，常把它当作梳妆的明镜，而镜里的影子也是那样清粼粼的。我常对着它诉说心声，而它也总是轻轻地回鸣。我微笑时，它舒展出柔和的涟漪；我掉下感伤的泪，仿佛也听到它的哀婉的心曲。在我阔别家乡之后，它留给我的是比象牙还要清白的记忆。
然而，它终于消逝了，我的家乡再也听不到它那带着童音的少女般的歌。它消失了，在那沸腾的日子里，它把碧玉般的生命，献给我家乡的水库，献给我家乡那干旱的田野。
它终于消逝了，然而因为它的死，我家乡的禾苗更壮了，菜蔬更绿了，稻香更浓了，田野更加郁郁葱葱。
瑰丽的存在是永恒的
我曾在多风多浪的大海边生长，对海有一种神秘的、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恋情。大海也爱我，它那多情的潮，挟带着宝石般的花，常常从海岸，从沙滩，一直飞卷到我的怀里。我爱枕着涛声，做着海蓝色的壮阔的梦。一天听不到大海那深沉浑厚的涛声，心里就感到寂寞。
我听到过人们对大海的非难：大海的性格那么粗暴，海水那么咸，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泡沫。
然而，我始终迷恋着海，迷恋着它那伟大的、神圣的存在，它那无法认识穷尽的渊深，我希望自己是一只玫瑰色的帆，能够驾驶海风，长久地驱驰在它那辽远辽远的疆土上。我知道它的波、光和它巨大的心永不会干枯，它的瑰丽、崇高的存在是永恒的，它的丰富、浑厚的存在是非难不倒的。人们对这种存在的爱是不会消失的。真的人，总是尊重海的瑰丽，海的崇高，海的气魄，总是追求丰富，追求厚实，或者在丰富与厚实的事业中留下生命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