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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坡煤窑演义(37)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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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11-24
第6版()
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义(37)
  康濯
     三十四 憋闷
老尹呆了七八天,村里认识的人慢慢多了,他却总不找玉宝;玉宝也不敢找他,只悄悄地把小铺关了门,他那委员会也再不作什么工作。但老尹也象是没干什么工作,他一天家光找些穷得要甚没甚的人,叫各人捣拉各人一辈子遭过的难受过的苦,不管是窑洞里黑屋里地里场里,半响半响地跟人歇着,你给他说完你的苦,他就紧打慢敲地和你品评:这苦是哪里来的呀?你为什么会受这苦呀?要怎么才能不受苦呀……真个是说得人人心眼出窃脑筋开,喜眉笑眼,浑身带劲;谁个要是心上的疙瘩一时说不明白,他会三回五回地跟你缠磨,直到你心地开朗才罢。就这么着,连天禄那样的人,也说得没事就光想寻老尹捣拉的,拴成更是没事就不离老尹。后来,妇女老婆们也喜爱寻老尹捣拉了,柳沟家是跟老尹说了半宿,一边说一边直哭鼻子;还有白泉家,她从解放后就和柳沟家住在一道,分了点果实,养种点地,成天不串门不说话,见了老尹就要躲起来的,现在,她见到柳沟家倒苦水哭鼻子,她不由的也啼哭起来,也说了话诉了苦。这么直闹得人人心眼活跳活跳地。
只有大三跟别人不一样。有一回,老尹在扁小家里,叫大三说说他的苦,大三道:“我大半辈子窑底下受罪,别的种地、担扁担、讨吃要饭、挨冻受饿都经受过,说那些个管啥用!”老尹说:“那你说你是为什么受苦的?”大三道:“日本洋鬼、汉奸阎锡山跟财主们压迫的呗!”老尹又问:“依你说,咱要怎么才能不受苦?”大三道:“跟他妈那伙杂种家伙干呗!”“可怎么干啊?”“你华大领导呗!”老尹笑了,旁边扁小和拴成也笑了。一会,老尹慢慢给大三解说要诉苦翻心抱团体的一些个道理,大三倒也觉着对,可他又很不耐烦,总想着:这些好说嘛!先干不比什么也强!因此好多话就听一半忘一半,不怎么高兴。老尹也看出了他跟别人不同的这股劲,又从别人嘴里打问了他的身世,并去他家捣拉了两回,无意中老尹忽然听了大三还在日本窑上当过小把头,不禁吃了一惊!小把头,不是仗着日本势力,欺压剥削窑黑的汉奸腿子么?而且老尹觉得大三这人脾气太蹩扭,又多少带点流氓架势,平日穿戴也干干净净,嘴里镶着金牙,家里炕上铺盖齐全,桌上摆设着洋磁缸、牙刷、定南针和他在阳泉照的像片,这都不象个老实受苦人……老尹心中犯了猜疑,慢慢就不怎么结记他这人,把他暂时撂到一边了。
以后,大三只见拴成天禄他们见天黑夜去扁小家里,半宿半宿的不知闹什么,却不叫他去,他憋闷得每天黑夜睡不着,总要等天禄回来问两句话,但天禄却记事记不周全,说话说不圆活,而且他每日干一天营生,大半宿回来,瞌睡的不行,大三也问不出个情由。问拴成吧,拴成这时劲头十足,他也知道大三正发闷,但他们这时刚成立了贫农组,有扁小、天禄、柳沟家、白泉家十来人,扁小和他当正副组长,他们每日黑夜开会,大伙约定过不许外传的,所以拴成对大三也总是吞吞吐吐;拴成也曾好几回想拉大三进贫农组,但老尹却说:“他停两天再说吧!”组里别人也都觉着他不比旁人,不能随便往进拉,拴成不同意吧也说不出个准道理,这么直闹得拴成也不大好意思见大三,并且拴成工作挺忙,也的确没什么工夫寻大三捣拉了。大三看出劲头不对,低头想想,觉着自己莫非也是汉奸么?他就又不声不响地,跟谁也不大说话,干什么也没心思没热气,只是满肚子闷火,半句话不对眼,就要跟人发火动武的。
这时候,村里收罢了秋。今天天旱,黑石坡本又地土不多,这二年“兵农合一”又制的人们谁也不往好里作务地,虽说这会穷人多种了点地,但穷人是粪土也缺,收下还不够三成年景,谁家吃喝也要紧裤腰带,因此,谁也急着要找营生干。村里聚宝的两座土窑又动弹开了,但也下不了一二十人;大窑的西口窑坑,虽说泰成牛宝们再不敢吃灰食,却也还只是他们几个人刨,没规章,别人也不敢下。大三觉得这太不公平,这些时他又听说左近各村华大同志领导着闹起了不少铁炉和煤窑,阳泉的矿厂也大都在拾掇恢复,他实在别不住心里头的闷气;他就又找拴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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