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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系大西北——记优秀共产党员、水利工程师翁建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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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07-19
第1版()
专栏:

魂系大西北
——记优秀共产党员、水利工程师翁建才
本报记者 张述圣
他倒下了,不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在为四化拚搏的前线。6月24日,甘肃水利勘测设计院副院长、水利工程师、共产党员翁建才出差武汉,心脏病突发,倒在自己的岗位上。这位珠江的儿子,刚满四十八岁,在黄河上游已经奔波了三十个春秋。弥留之际,他唯一的心愿是:回到黄河去,回到西北去!那里有他未竟的事业,那里有千千万万等待着他、思念着他的乡亲和战友……
赤子心
翁建才一家世居香港。1944年秋,因不堪日本帝国主义的蹂躏,举家回归故里——广东省顺德县黄连镇。1955年6月,他从武汉水利学校毕业了。在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前夕,他在“我的志愿”里,向党和人民吐露了这样的心迹:“我总希望能到工作最难而又最多的地方去锻炼。假如给我一份每天二十四小时的工作,我不会叫辛苦,也不会感到疲劳和打瞌睡……”他是水工专业的高材生,自幼在南方生活,又患有皮肤干燥病,当然有理由要求照顾。可是,他扑进了大西北的怀抱。
北上的列车,把他带到“苦甲陇上”的甘肃中部干旱地区。那里,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干渴的土地,贫穷的村落。但,他确信自己选择的正确。他要在这里度过自己最充实最有意义的一生。
翁建才一到工作岗位,就迫不及待地上水利工地。他要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有计划地充实自己。在黄河、洮河、大夏河两岸的崇山峻岭、旱塬大坪上,扑下身子,一干就是七年。直到1962年春节,他才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催促下,享受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探亲假。
这次探亲时,他同邻居的一位姑娘陈桂女结婚了。自幼两小无猜,婚后两情依依。可是,当十二天探亲假一满,他就回兰州了。婚后才三天,他眷恋新婚的妻子,但更牵挂亲手设计的工程。他是刘家峡库区移民区电灌工程的技术负责人。那里,有很多事情等他做。
1978年8月,翁建才的母亲身患癌症,一病不起。老人家多么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呀!奄奄一息,滴水不进,却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稍一清醒,就用极微弱的声音呼唤远在大西北的爱子:“才,才回来了吗?”兄妹们发来一封封电报催他回去。可是一项正在紧张施工的渡槽和隧洞工程被突然暴发的山洪淹没了。作为技术负责人,他怎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离开工地呢?他强忍悲痛,回复了一封又一封的电报:“黄河需要我。离不开!”
第五封电报拍来了。电文是:“母不见,不瞑目。”同志们把翁建才劝上汽车,护送他越过涨水的山沟,把他送上火车。9月3日下午,翁建才迈进家门,一见骨瘦如柴的母亲,顿时泪如雨下。他双膝跪倒在母亲的床边,连声呼唤“妈妈……”老人家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她听见了儿子的呼唤,两行热泪从清癯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当晚7时10分,这位善良的老人等儿子等了十四天之后,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料理完母亲的丧事,翁建才又匆匆地赶回工地。
翁建才自幼患有一种叫做鱼鳞癣的皮肤干燥症。夏天阳光曝晒后,皮肤干燥龟裂,宛如针扎一样疼痛。到了冬天,裂缝渗血,连衣服袜子都被粘上。得了这种病,药物疗效等于零,只有回到空气湿润的南方才好些。他象钢打铁铸的一样,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在十年九旱的甘肃中部地区苦斗了三十年,每年野外工作二百天。一万多个日日夜夜,谁也没有听到他叫过一声苦,也从未听他要求组织给以任何照顾。亲人、朋友、同学一次又一次地劝他回广东工作。他总是说:“我的事业在黄河。我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我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建立了感情,离不开!”
多么可贵的赤子之心!他把甘甜的黄河水引到了干涸的旱塬大坪,自己的皮肤却为此变得象久旱缺雨的大地一样干裂。
陇上情
黄河从甘肃中部地区流过,可这里又是我国最干旱缺水的地方。每逢大旱,一些村庄要靠国家用汽车拉水解决人畜饮水困难。拉水汽车进村时,牛羊毛驴在后面跟着跑,焦渴的飞鸟急得往车上撞。
可是,生在珠江边上水网地带的翁建才却深深地爱上了这块干旱的苦地方。这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理想,有他绵绵不尽的追求。
为了发展引水提灌事业,造福甘肃中部地区人民,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艰巨的事业中。五十年代搞低扬程机灌,六七十年代搞中高扬程的电灌,八十年代搞开了跨流域的引水自流灌溉。翁建才是甘肃引水提灌事业的开拓者,由他负责或参加设计的大中型引水提灌工程有十几项,受益灌溉面积达一百多万亩。
1964年设计、1965年开工的榆中县三角城电灌工程,是我国当时最大的电力提灌工程。二十八岁的翁建才担任了这项工程的技术负责人。在审查设计时,他发现一段长达七公里的总干渠渠线要跨越十条大沟,有的深达六十多米,给施工带来很大困难。为此,他多次翻山越岭,披星戴月去踏勘,终于找到一条合理的渠线。根据他的建议,只增加一个泵房,开挖两条分别为一点六公里和三百米的隧洞,就甩掉了十条大沟,渠线长度也缩短两公里,为工程建设节省了投资,赢得了时间。
这个大型电力提灌工程,有一百四十六台套机电设备,装机容量四万九千八百千瓦,开始时由省机电公司承担安装任务。“这么大的工程,没有自己的技术力量怎么管理?”翁建才主动挑起培训技术力量的重担。他亲自编教材、写讲义,深入浅出地给经过挑选的三十五名粗识字的民工讲电工基础、电器安装、水泵技术、运行规程方面的知识,然后实地安装,边学边干,技术队伍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工程竣工了,一支二百多人土生土长的技术队伍也建立起来了。现在,当年的“民工”都已经成为“三电”工程的技术骨干。搞技术培训时,翁建才的驻地离讲课的地方有十里路,他每晚徒步往返二十里,白天照样外出勘测设计。
他在进行多种化学强力试验后,成功地利用环氧树脂灌浆法,解决了高达三十多米的一座泵房后墙裂缝渗水的难题;为“三电”工程筹建了机修厂,自制了泵房急需的十多台吊车;改制了功率不足的水泵叶片;用土法生产了输水管道钢管;帮助不会搞水利工程的会计建起帐目……这些都是他的“分外”之事。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也无须为他付出额外劳动的报酬。他想的是,自己多做一点贡献,国家和人民就减轻一份负担。
他操心工程上的事情,也操心工程之外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倾注着对西北人民的一片深情。
1970年,天大旱。翁建才住的蒋家营,人畜饮水用的涝池干涸见底。唯一的一口井,水位深达三十多米,全村两千口人吃水就靠辘轳一桶一桶地摇。翁建才请来几位农民协助他下井观测。大家劝他:“井太深,不能下呀!”翁建才摇摇手说:“不要紧”,边说边把井绳捆在身上,缓缓地下到井里。翁建才上来后高兴地说:“有办法了。”他亲自到“三电”指挥部借来两台扬程几十米的潜水泵,用土办法搞了个两级提灌。土井变成了电井,蒋家营安然地度过了旱年。
如今,井上的这些土措施早已拆除了,蒋家营同“三电”灌区七个乡、七十六个村一样,靠天吃水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灌区十多万亩面积的川里,以前只有两棵歪脖子树,如今渠水淙淙,绿树浓荫,林茂粮丰,瓜果飘香,千年的旱塬变成了塞上水乡。
壮志行
把青海省硫磺沟的水资源引到甘肃省大西河的平羌口,补济金昌地区的供水不足,是当地人民近百年来的夙愿。“引硫入西”工程的更特殊的意义在于:这项工程的建成,将为金川镍基地的工业用水提供可靠保证。
去年8月,翁建才进行了他一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艰苦的一次野外踏勘。
宿营地在祁连山北麓海拔三千五百米的二道河。三个帐篷住不下二十多个人。翁建才便和另一个同志在吉普车里过夜。8月的祁连山里,阴雨绵绵,寒气袭人,蜷缩在小车里的翁建才一夜冻醒几次,清晨照样和同志们一道负重上山。高山宿营三天,他在车里过了两夜,直到有人下山才住进帐篷。
从宿营地登上海拔四千一百五十二米的冷龙岭,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上到三千八百米处时,山上云遮雾障,天气变化无常,时而雷鸣电闪,狂风大作;时而乌云翻滚,大雨倾盆。有几个年轻同志因高山反应中途下山,翁建才却坚持攀登到山顶。回到祁连山南麓时,居住条件好了,踏勘工作却更为艰苦。每天有六七个小时在马背上,山路崎岖不平,陡峭险峻,有时要在坡度四十度以上的悬崖峭壁上冒着生命危险工作。这次野外踏勘前,设计院职工普遍进行了体检,翁建才血脂高,心电图也不正常。为了镍都的工业用水,他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十四天中,坐车、骑马、徒步行走几千公里,圆满地完成了任务。“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这是翁建才经常背诵的诗句。
今年6月5日,翁建才同往常一样忙到深夜,清晨上班后,又处理了一些非办不可的公务,然后才草草收拾了一下要带的图书资料,于九时二十分匆匆登上东去的列车。水电部委托甘肃、湖北两家设计院编写《抽水站设计规范》,他是甘肃院编写组组长。这次是去武汉审定书稿。
在郑州转车时,他本来可以等买好卧铺票再走,也可趁此机会稍稍松弛一下。但他不在乎个人是否舒服,买了张硬座车票又上路了。老翁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承受这么紧张的节奏。过天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十斤重的资料,感到十分吃力,不小心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6月7日晚到达武汉,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审阅和修改书稿。此时,他只觉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他误以为三天两夜的旅途奔波,自己太劳累了,坚持一下就会好的。那几天,他上下楼都感到困难,湖北水利勘测设计院的同志给他送饭,几次劝他到医院看病,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院里还有许多工作,快点搞完,快点回兰州。
但是,他的病情一天天地恶化了。12日和13日的夜里,因为胸闷气短不能上床睡眠,他索性日夜工作。全部书稿审定结束了,甘肃院承担的有关章节修改完毕,他还对全书的进一步修订提出了十多页纸的书面意见。这时,他才被湖北院的同志逼着进了医院。不料,昏迷休克、心力衰竭现象接连出现。6月14日八时入院,院方十时就发出了病危通知书。
武汉第三人民医院对翁建才同志进行了全力抢救。翁建才逐渐清醒了,几天后竟然可以下床走动。他不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对匆匆从广东赶来守护在身边的妻子说:“我恢复得很快,用不了十天半月就可以回兰州了……”
谁知,到6月24日凌晨五时一刻,最令人担心的心律紊乱症出现了。翁建才那颗对大西北倾注了无限深情、为甘肃的水利事业搏击了三十年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黄河泪
他不应该这样过早地离去。人们痛感象翁建才这样只知道贡献、不知道索取,只知道关心事业、不知道关心自己的中年知识分子,理应得到更多的照顾和关心。
他们走上领导岗位后,没明没夜的工作,可是自己身边却有着成堆的问题,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能力解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是可贵的。假如他们的“班长”和“后勤部长”为他们的生活、健康、家庭操点心,可能就会是另一种情况。
人们掐着指头细算:他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在大西北奋战三十年,同家人团聚的日子加在一起不到两年。他从不计较八小时内外。因为工作需要,每次回家都带上图纸和资料,在家里坚持工作。1982年春节是他享受探亲假最长的一次,也是工作量最大的一次。六十天探亲假,审核校定了四十四张图纸。
他不肯为候车买票耗费精力和时间,每次回家探亲都要等到年关将近、客流量最少的时候,大年二十八九才肯离开。妻子儿女倚门翘首相望时,他还在风尘仆仆的旅途中。
他在探亲假里,常常接到“有任务速返”的电报,假期未满就赶回院里或水利工地。翁建才的一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一直住集体宿舍。近两年一位同志调走、一位同志结婚相继搬出去,房间再没有加人。可是为时不久,热心的翁建才又让三位同志把家里没处放的家具、杂物放到他的房间里。十七平方米的住房,只有他的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和几只堆在一起的箱子的空间。
他经常不能按时下班,赶不上食堂的开饭时间就啃干馒头、喝白开水,要么搅些面糊撒些白糖凑合一顿。有时煮点米饭,一只用了二三十年的煤油炉,烧一顿饭灭几次火。直到去年5月,他才领到一个液化气罐。
翁建才从来不向任何人表白自己的功绩。他是甘肃省、水电部的劳动模范。今年5月1日,他又被全国总工会授予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在他获得的几枚奖章中,又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五一”劳动奖章。他在政治上得到了那么多荣誉,工作上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职务上发生了多次变动。但,他的家人一无所知。妻子儿女很长时间不了解他,也不理解他。繁重的工作,亲人的埋怨,使他长期处在双重的压力之下。
要不是去年全院知识分子普遍体检,翁建才是无暇去医院的。这次体检发现他血脂高,心电图不正常,此后一直没有复查过,一瓶药不对症的“脉通”服用了一年。这次去武汉又是只身一人,无人照顾。……
今年5月1日,在接受全总“五一”劳动奖章的座谈会上,翁建才十分动情地说:“农业需要水,工业需要水,人民生活也要水,在我们这一代,一定要把甘肃的水利事业搞好。”水利事业是他的理想,共产主义是他的理想。他为这高尚的理想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斯人壮志未酬,华夏痛失良才。大西北的高山为之哀痛,奔腾咆哮的黄河为之呜咽。这哀痛,这呜咽,化作流不尽的黄河泪,掀起前赴后继的黄河浪!(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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