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坡煤窑演义（５８） [复制链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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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坡煤窑演义（５８）
康濯
一会，林宝跑来给老尹送了封信，他顺便问道：“大三爷，你说这风筒得多时才能透？”大三没言声，小洋鬼道：“你这还不如问你自己多会死哩！”人们哄笑起来，小洋鬼忙又道：“甭笑嘛！这水火营生，黑着俩眼的谁能说准？”大三却撇过脸来道：“反正多也过不了一个月，这可跟人死不死的不一样！”嘉禄和林宝不觉同时叫了起来：“老天爷！”林宝接着说：“这可拿什么花销？柜上家当眼看就光了的！”大家不觉立时都瞪着眼没话说！借贷粮么？刚才老尹接到老白的信，信上说上边正有一批粮食往下贷，可通知上说那是农贷，是帮助分到地的贫苦农民解决籽种农具的，工矿上头暂时还不借给；老白在信上并说他一百个不同意这么办，他又提意见去了。老尹看着这信，又看着会上的情形，不觉仰着脖子，扑展着眼皮，也生了气；他想：前些时上边批评这里土地改革没注意工矿区的特点，倒是对的，但为什么现在准备生产，你自己倒光结记住了那几个农业县份，把这边“工矿区”三个字忘了？老尹决定要写好几封信提意见！不过，眼下怎么办呢？拴成也是没一点法，只得勉强叫大家讨论。
大家也都是呆呆地蹩着！老大一会，柳沟家忽地说：“没米不兴不支供应？没吃的不兴饿着？”但这会还有谁听她的耍笑话啊！只有老尹听进了她的话，不禁心中一动，想起左近各村有不少工人花白工动弹的，于是他连忙对他旁边的小洋鬼道：“你能少支工资不？这倒是个法哩！”小洋鬼扑展了两下眼皮，也心中一动，忙跑到柳沟家坐的附近吆喝道：“大伙！我有个意见！我看咱这窑反正得破着命闹成！咱们谁家当下有吃的，就不支或是少支点供应，看这行不！”柳沟家：“你说就说嘛，怎么唾沫直往我脸上喷？你先说你不支行么？”小洋鬼忙又吆喝：“可话得说明白：咱可不行，咱一家五口，起先打点一天才二斤半米，这会破着老命打水，也才四斤；＠他妈的一打开水又吃得多，咱瓮里又没余没剩的！”泰成接着也道：“咱不一样？虽说劳力是两三个，可一家九口哩！咱一天也才五斤！”大三看了看泰成，又动了火，亏得天禄拉住了他，但他还是对旁边人们悄悄道：“泰成许是想一天挣九斤哩！明明这会没有他早先自个刨西窑挣得多，他就能舒心？”不想大三这话却传进了泰成耳朵里，他陡地往起一立，吆喝道：“这可是大伙都在！我又没说什么跟大三叔过不去的话，可他却悄悄说我想挣九斤！说我嫌这会没早先自个刨西窑挣得多！这不明明又是跟我闹蹩扭？”大三可也真动了气，但天禄使劲制住他，他只得撇过脸去俩鼻孔直出大气；泰成见他这模样，就更有了劲，又红着脸拍着马掌道：“这会兴的是民主平等，我干多少营生就挣多少工资，我也没说是看着你光棍一人挣得多就眼红呀！”小洋鬼忙上去拉住泰成说：“句把耍笑话你就当真？窑是自个的窑，又都干的一手营生的！”泰成不服拉，象是对大三有什么大仇气，要一下发泄干净一般，还嚷着：“大伙说我一天一斤也行呀！我这也是会场讨论的呀！我也没偷懒耍猾呀！”人们不觉劝说的、挑逗的、叹气的、嚷骂的混起来；牛宝许是泰成的话冲犯了他，就也趁乱劲大呼大叫道：“我看干脆民主平等！不管七长八短，一人一天三斤！反正地土也是平分的！再说这也能少花供应！”柳沟家道：“对！一人三斤，我一天还多半斤！”泰成也道：“我赞成！都闹成一样”窑黑们里头原本就有人暗里捣拉过牛宝这意见，现在一嚷开，人们见会也开不成了，就都闹开了别扭，一齐大嚷大闹，这个说：“行！一人一天一斤也行！”那个说：“就三斤吧！赶风筒透了挣多了，一人一天三十斤！”小洋鬼急得紧嚷也嚷不住大家，也就踊开嗓门吆喝道：“这还是不是开会哟！我看他妈一人一百斤吧！”人们这里一堆那里一伙，你对我挥着胳膊嚷一阵，他对你喷着唾沫跳起脚肚子一挺一挺地闹一气，还有人道：“回去叫你媳妇你闺女你小子一人吃一碗饭，数着米粒下锅，谁也不许多盛！反正是民主平等！”小洋鬼跑去抓住拴成老尹道：“你们快给解释解释吧！这这翻了天啦！”但他二人正商议什么，没搭理他，他回过头又正碰见个人对他嚷，他就又生气地嚷着：“咱们都市平他妈的吧！各家各户把锅盆碗筷破衣烂裳都拿出来平分了呀！”忽地一个人跳到凳子上一声吆喝：“咱们闹平它！一人一天三斤米，大伙赞成不？”只见全场一音喊道：“赞成！”过后又是笑骂叫嚷；大三却猛又说道：“我不赞成！我造成按人口闹供应！我光棍一个的，一天一斤就行！”这可又挑逗的人们咯吵得更厉害；最后还是拴成才把大家吆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