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游吟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富士山游吟
叶廷芳
富士山，海拔３７７６米，不及珠穆朗玛的一半，但在太平洋西岸的这个群岛上，她却是千峰之最，且是大自然的杰作，使她在世界无数火山遗迹中，如鹤立鸡群，无怪乎日本人视之为大自然的馈赠，称之为“圣岳”。
五年一次的国际日耳曼语言文学学会年会今年适逢在东京举行，这使笔者得以一睹富士风采，可算实现了一桩多年的“非分之想”。
富士山离东京只有８０公里——这显然又是造化的特意安排：这个岛国最高的山与她的最大的城市相依为伴，互为辉映。于是，轻舟熟路，我们乘坐的旅游大轿车径向西南——富士山方向疾驶。
不知不觉间浓荫几乎完全封死了马路的上空，原来马路已经变窄了，并且有了坡度。往车窗外一看，才知车子已经悬在山腰间了！不一会，在一小片开阔地，导游——一位会操５种欧洲语言的女郎——命令车子停下，她让大家趁太阳正露出笑脸向我们致意的时机，赶紧观赏一下圣岳的容颜。我仰头望去，好家伙，至少还有１０００多米高，陡峭的坡壁不下６０多度，近处有几百米宽的平坡，在一排排绿树和枯树间裸露着一斑斑紫褐色的砂砾，这显然是１７０７年最近的那次喷发的火山灰的残迹。
导游在催大家上车。我问她：从这里到顶峰，徒步要爬多久？答曰：４至７个钟头！我伸了伸舌头，仰头想望一眼峰巅，只见云雾缭绕，不见峥嵘。旅游大轿车又启动了，我想，此一去该直抵富士“耳跟”了，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联翩浮想：“不对呀，老叶，这车子怎么直往下走呢？”——那是我的一个中国同行。于是我紧张起来了，问导游：“为什么才到半山腰就往回走？”她说：“游富士山并不意味着登山。再说，富士的风景也不都集中在山顶呀，山脚下的景点多着呢！”这样看来，车子确实在载我们下山了！那么赶紧再看一眼富士的顶峰吧——我几乎把眼睛紧贴在了车窗玻璃上，朝后面仰望，真巧，只见变幻无常的云雾恰好在顶峰处像棉花似的撕开了一个口子，仿佛有意让“圣”者的额头探将出来，像是为我送别，又像是对我嘲笑。霎那间，一种“壮志难酬”的慨叹控制了我！因为类似的山岳老人的面孔我已遇到过多次！
我们在富士山麓的一家宽敞豪华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并不豪华的西餐。大家匆匆撇下杯盘便径自到附近观赏著名的“富士五湖”之一的河口湖及其周围的旖旎风光了。这时天色阴沉，湖水静如明镜，令人想起我国九寨沟的镜湖，因而具有一种特有的神秘味道。湖中除了一两艘徐徐移动的游艇，便是群峦起伏的倒影，尤其是“圣岳”的倒影最令人称奇；岸边的繁枝茂叶恰像她的翡翠项链；林中，鸟的鸣啭伴着花的欢颜……但这里又不容我们流连忘返。个把钟头后，便到了与富士同属伊豆公园的著名箱根风景区，活火山的奇观首先呈现在眼前。“火”已经休眠４０万年了，但遍地升腾的烟雾和清澈滚烫的清泉证明着她的活力和威力。尽管四处弥漫着硫磺的臭味，但是人们还是大胆争吃着那被温泉煮熟、煮黑了的鸡蛋，好奇的姑娘们更把纤手伸入温泉中去试温，却被烫得尖声怪叫。这就是名闻遐迩的“箱根七烫”（即七个温泉），它与“箱根八里”的雄关古道和千条瀑、九头龙、仙石原以及众多的石佛群等景观构成一个大景点，来往穿梭的登山车、电缆车和空中吊车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下面不远处方圆七公里的火山湖——芦湖与它相映成辉。
我曾想，凭日本的技术和经济实力，她是可以把公路修到山顶或干脆架设缆车的，她之所以让汽车在海拔２４００米处来个急转身，也许正是为了留给你一定的难度或“险”情，让你处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久久吊着你的胃口。因为美并不存在于愿望的实现之时，而深寓于对目标的渴求之中。如果那天我登上了这个险峰，那么也许这座“圣岳”就会失去她永恒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