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16阅读
  • 0回复

评昆曲《活捉三郎》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2-13
第8版(副刊)
专栏:剧谭

  评昆曲《活捉三郎》
郭汉城
《活捉三郎》昆曲原本叫“情勾”,它在中国传统的水浒戏中是一个有名的剧目。前不久,江苏省昆剧院再度将此剧搬上首都舞台。剧中主人公张文远与阎惜姣,分别由著名演员林继凡、胡锦芳扮演。他们运用高超的表演技巧揭示出人物形象的内涵。
全剧的顺序大致是猜疑、恐惧、旧情复萌直至死亡。戏是以阎惜姣鬼魂的出场为开始的。她双袖垂地、身躯僵直,急骤的园场伴随着哀婉的演唱,透露出耐不住阴间的寒冷寂寞和满腹的幽怨。显然,作了刀下鬼的阎氏,尽管有着“马嵬埋玉、珠楼堕粉”的人生怅恨,但此番探望张文远,却是怀着一片恋情与苦闷,并无报复之心。梦中乍醒的张文远,最初没有听出这叩门的“奴家”是谁。但柔媚之音立即给他以特殊的刺激,顿时驱走了朦胧睡意,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闪亮,连眼角的肌肉也兴奋得微微颤动。然而,又不急于开门,只是用文绉绉的、夹杂着几分俚俗的话语去猜测来者。
一阵阴风,阎氏潜身而入。当她以无限凄楚的感情,慢慢地喊出“三郎”的那一刹,张文远的全身像一束稻草被远远地抛落在地,原本因异性来临的喜悦完全被极度的惊骇恐惧所替代。颇能体恤对方心境的阎惜姣马上说明来意:“今夜非为索命而来,你不须害怕”,还让昔日的恋人看看自己的容颜比旧时如何?但她的话语并没有能立即消除三郎的惊恐心理。演员紧紧抓住双方这种心理上的距离和矛盾,演出了一段很有滑稽意味的喜剧:一个情不自禁地向前移靠,一个身不由己地向后退避,几次推躲、转身之后,张文远终于隔着椅背瞧见了变成鬼魂的阎惜姣。她还如生前一样,特别是一霎时间,阎氏身上的青衫幻变为艳丽的红妆,向三郎摆出最美的姿态。强烈的诱惑很快战胜了张文远内心的恐惧,他甚至感到“小娘子容貌比在生时越发标致了”。夜阑人静、烛影摇曳,这一对“生死冤家”彼此凝视着,相互依偎着,共同回忆起“借茶”时初遇的光景和“鸳鸯并冢”的海誓山盟。昔日的恩爱与今宵的激情彻底消融了人鬼之界,生死之分,最后旧情复炽的张文远经历死亡的痛苦,昏昏迷迷地随阎惜姣而去。
从以上剧情来看,剧名虽曰“活捉”,实则戏剧的重心却是在一个“情”字上。阎张结合的是一种不正常的情。用道德的尺度去衡量,既不高尚,也不纯洁,精神因素少,性爱成份多,还有着强烈的自私性,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感,欲望,不惜损害对方。然而,演员在展示人物这种精神状态时,没有走“脸谱化”的捷径,人物的行为出自内心,真诚且强烈。即使生死之隔他们彼此仍然感到眷恋,需要对方。也正是这种不顾一切的欲望葬送了这一对情人的生命。所以,从他们的悲剧结局、卑微的愿望和冲动的热情中,令人感到这是中国封建社会不合理婚姻制度孵化出的畸形物。在火辣辣的喜剧批判中又包含着苦涩的悲剧性因素。这样,就避免了把一切罪恶都简单地归于个人,显示出社会的批判力量。
林继凡、胡锦芳对形象的把握是准确、全面的。他们尊重了生活本身的辩证法,如实地体现出这两个人物性格的真实性。林继凡运用了昆丑中的水袖功、褶子功、眼神功把人物萎靡的精神状态,卑琐胆怯的心理和灵魂深处保留的一点点真挚热诚,很有层次地表达出来。尤其是阎张相遇后重温旧梦的那一段载歌载舞的表演,两人若即若离、空灵飘逸,在俯仰进退的戏剧动作中,彼此身体如此接近却始终没有接触,优美含蓄而又夸张强烈,这种依据中国美学原则提炼而成的造型语言,其艺术的底蕴比现在某些流行的浅薄的、自然主义倾向的东西,真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附图片)
“活捉三郎”剧照 胡锦芳饰阎惜姣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