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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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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9-20
第12版(副刊)
专栏:文化大地广角

  我与蛇
刘世俊
我每天都要看到蛇,一日两次。我家弄堂口有一家蛇餐馆,为了招徕顾客,在大门外修了一座水晶宫,里面游动着鳗鱼、石斑鱼、桂鱼、牛蛙……和蛇。
我从小怕蛇,我的童年是在粤东古城度过的。我就读的那所省立中学就在金山顶上,每天上学可从古城墙上山,也可从山侧小路上山。彼时中国的人口尚未膨胀,古城人气不旺,野生动物如黄鼠狼、野兔等窜入民宅可谓司空见惯。上学路上,常有惊蛇横路游过,蛇身触动野草、树叶,发出了“索索”的声音。我总是吓得猛然停步,待蛇远去,才继续赶路。那时决没有把蛇逮住,剥皮、挖胆、剔骨、切肉下锅的恶念。
古城民风淳朴,每到过年,总要演戏谢神。是时,在百花台里,总会围一圈小戏台,咚咚哐,咚咚咚咚哐敲锣打鼓演木偶戏,猪八戒招亲,水漫金山寺……小戏台众星拱月围着的,是一座神台,神台上摆着一个大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捧青竹,青竹里盘着一条毒蛇竹叶青。戏演三天三夜,那厮也盘在竹枝里享三天礼祭,吃的是善男信女供的鸡蛋清。三天戏演完了,便由一位长者捧着花瓶,送到郊野里放生。
至今我仍觉得神奇,这会咬死人的剧毒异类,怎么会与乡亲们这样亲密交往。
直到在大学里的一次下乡劳动,我与蛇的关系才发生了恶化。那是大学二年级,在老乡的一间旧屋里,我们用稻草铺在泥地上打地铺。稻草上铺上包被子的塑料布,再铺上垫被,便是一张可以酣睡的好床。几天阴雨后,终于出了太阳。大家纷纷把被头、垫被抱到户外晒太阳,当我拉起垫被时,塑料布上,竟盘着一条蛇,拇指粗的一条火赤练。我惊叫着直往后退。同学们闻声拿着铁钯、竹棒赶来,揿头揿尾,乱棒之下,火赤练立即毙命。一位江西同学说,他家乡有句俗语:见蛇不打是罪人,打蛇不埋罪三分。
埋完了蛇,同学们便拿我取笑了。有的笑我胆小,有的引用《白蛇传》的故事说我交了桃花运,夜夜有蛇仙伴眠……
又到了上工时候,这天是收棉花秆,把一堆堆的棉花秆从地里抱回村里作燃料。当我抱起最后一堆时,下面竟盘着一条蛇,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这次我没有叫,也没有逃。我放下了棉花秆,盯着蛇看。此蛇只有食指粗,它盘成一圈,似乎睡兴正浓。我想,我在蛇上栽倒,给同学们取笑,也一定要在蛇上扬眉吐气。我于是一脚猛踩到蛇盘上,然后慢慢辗动脚掌,蛇头从鞋底下露出来了,我立即踏紧不动,弯下腰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蛇头,再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蛇尾。我直起腰并把蛇拉直。手指捏上去时,那粗硬、冷冰冰的触感令我汗毛直竖,但我已战胜了恐惧、战胜了自己,这惊吓过我的毒蛇已被我制服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怕蛇了。但吃蛇,我却不干,不是怕,而是不喜欢。而且,我对蛇有愧,那直挺挺的蛇,多年来一直像一根钉子钉在我的心头。何况,蛇是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灭鼠的功臣。所以在吃蛇成风的今日,虽然我每天两次走过蛇餐馆,却从未动过吃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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