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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盘锦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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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2-07-25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打量盘锦人
韩小蕙
  打量一座城市,首先看的是什么?无疑,不是它的建筑,不是它的街区,不是它的花草、树木、广场、园林、雕塑、车流……不,不,这些都只是它的面庞和肢体、骨架,而不是它的灵魂。
  一座城市的灵魂是人。
  初到盘锦,从大街上打量盘锦人,就像看一幅很熟悉的街头画,似乎没什么特殊的风情。原以为这座靠辽河油田“轰隆隆”站立起来的城市,应该是走不了三五步,就能欣赏到一群又一群身穿油脂麻花工装的石油工人,他们的脸上也是左一块黑油右一团灰土的,就如同我们过去从老电影里见到的工人阶级一样。可是让我大为惊异的是,这样的经典形象竟一位也没找到,倒让我成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落伍者,不知道究竟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好在偶尔,还能在哪个偏僻的地界上,看到一台两台大甲虫一样的磕头机,一下,三下,一万下……一丝不苟地抖动着它们浑身上下那炫黄色的光辉,尽显出“蓝天为被地为床,革命豪情万丈长”的中国石油工人本色,使天际线都为之着上了浓墨重彩,眼看着就壮观起来了……不过,我总觉得它们的历史使命已经不是在采油,而是担负起点缀城市风景的“行为雕塑”了。
  后来我才终于明白:如今看盘锦人,也得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就像盘锦所有的仙鹤都翩翩起舞,所有的天鹅都仪态万方,盘锦人也像全世界的老百姓一样,爱铆足了全身的精气神儿,一遍又一遍地逛自己城市的代表街。
  盘锦的豪奢,尽在这最热闹的商业街上。“豪奢”一词用在这儿,当然不是过去批判纸醉金迷时惯用的那个贬意,而是取意自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当年柳永用铺张笔法极写杭州的繁荣景象,时下用在盘锦,可能还稍微有点儿前卫,因为这条令盘锦人自豪的五十米宽的步行商业街,虽然也是商厦、超市、广告牌一座挨着一座,到了晚上也自是灯红酒绿地尽显不夜城的喧哗,但中心街域花园和雕塑还在建筑之中,要耐心等到明年后年再来,才真的既不铺张也不前卫了。况且,观察任何事物,都还有一个凝眸的视角问题。若从盘锦人的装束看,确实是可以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男人们永远的西服革履省略不说。永远的主角女人们,也同世界各处一样,永远永远是最叫眼的风景。各个年龄层次的女人们都装扮得不错,我瞧见的几个最有品位的,还属三四十岁的中年,几十年的人生历练筑就了她们的成熟,衣服的式样和颜色绝不大俗大酷,但质料和板型都高人一等,透出一种毋需强调的高雅,就比年轻女孩儿们多了娴静和从容。我理解这叫气质。此前老早我就已注意到,如果说今天的世界是个“地球村”的话,中国则就是一个大庄户院子,各家的穿戴其实都已差不多,至少大城市之间的女性皆是这样,都在强调穿出自己的个性和品位来,所以,再不容易看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种追上海、赶广州的热烈与执著,用东北话说,流行服饰其实是一种老土。
  盘锦女人也不再追求服饰的主旋律,大街上绽开的是天女散下来的花。
  而我,确实从她们着装上的不俗表现,感觉出这座城市的内质上的一些东西,比如建设水平、经济实力、文化高度,以及市民们的心态,包括他们的生活热情、亲和力、对政府的信任度支持度等等——这一点儿也不是矫情,真的,在看到盘锦夸耀于世界的芦苇荡、红海滩、仙鹤、天鹅、海鸥、螃蟹、海蜇、大米、石油……所有的物华天宝之外,我通过商业街上的女人们,触摸着这座锦绣之城的灵魂。
  盘锦是一座新城,依辽河油田而起,今年才一十八岁初度,名副其实的朝阳城市。但当我推开尘封的典籍文库大门,却被惊讶地告知,原来盘锦人从老根上说,早已是一株历尽沧桑的古树,几十万年前,在它蓊蓊郁郁的绿阴下,先民们就开垦和创造了无数悲欢的故事,以及层层叠叠的一代又一代辉煌。那么,拜问老根儿,沿着它苍劲的脉络一路上溯下去,它告诉我们些什么呢?这是一座典型的移民城市。仅仅在几十年前,盘锦在这锦绣之乡的,还是一代又一代流离失所的流民。他们和当初来到这里的老祖宗、老老祖宗一样,庶几都是逃荒而来的,从山东、从河北、从东北,有汉族、满族、回族、朝鲜族、达斡尔族……他们靠自己诚实的双手,开荒种地,捕鱼捞蟹,割苇建房,生儿育女,还有年年不落的、与残暴的大洪涝进行殊死的斗争。脆弱的、渺小的人类,又是多么刚强的建设者!
  四面八方而来,和合在一起,就铸造了盘锦人特有的“容”胸怀——容人、容物、容天地、容一切生灵。而十八年前辽河油田大会战时,几十万石油大军麇集红海滩,又使这里的南腔北调中增加了新的方言。这么多山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兄弟姐妹一样相处,鼎力同心地把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从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地托举起来了,你说,盘锦人,了得?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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