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门店纪事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板门店纪事
田间
四、阿爸吉要算账
现在，当我写这篇故事时，太阳正照在当空，时间也正是正午，村边的小山岗上，翠绿的松林里，在伞形的松树边，牛在吃草，孩子们在嬉戏。
阿妈妮的头上，顶着一个水罐。阿爸吉手中拿着镰刀，要到地里去耕作。他们登上山岗，望了一望板门店，望着那个帐篷。阿爸吉把镰刀一举，用镰刀指着帐篷，愤怒地说：
“我也要到帐篷里去。”
“你去干什么？”
“我也要去参加谈判。”
“你怎么去谈判呢？”
“我要背上证据：八万颗炮弹壳。去找美国强盗算账。叫那些混账东西把我们的村子修好！”
朝鲜呵，这壮丽的国土，虽然变成了废墟，我也欢喜它。我想，即使我在这个国土上流下了鲜血，永远和朝鲜的松树躺在一起，我也十分愉快。
我坐在草舍里，把格扇门打开，望着友人的国土，望着警戒线上的哨篷，以及开在哨篷旁边的野花，我心中喊道：朝鲜万岁！和平战士万岁！志愿军万岁！金日成将军万岁！
我的手上，握着一枝笔，我要歌唱朝鲜，我要歌唱板门店帐篷中的我方代表，我要歌唱和平战士。如果我手上有笔还不能歌唱时，我就决定拿出我的鲜血来写它！
昨天黄昏，我在这草舍旁边，在屋檐下，亲手拾到三颗子弹壳。为了让我自己和更多的朋友，不要忘记仇恨，我把这三颗弹壳放到桌上，并且，和桌上的一瓶鲜花并排地放在一起。我要研究一个问题：战争与和平。
我已经介绍过我自己，我不是一个军人。可是我也认得出来，这三颗弹壳，是美国飞机扫射时用的子弹。
松古洞这个地方，过去是中立区。朝鲜停战谈判会场移到板门店以后，中立区的范围，变了一下。但是，松古洞仍然隔会场区不远。我住在这里，能随手拾到美国的弹壳，像拾小石头似的，随手就能拾到，并且，板门店对面的炮声，不断地传来，这草舍的门窗，震动得??作响。
我拿着笔，眼睛盯在桌上，正想往下写时，有几个小学生，走到我的门前。这是我们的小兄弟，小妹妹。他们又给我送花来。他们说，这是他们的礼物。我谢谢他们：
“我很欢迎这个礼物。”
他们都说：
“明天再给你送来。”
这几个孩子把花插到瓶里，而后摸着桌上的三颗弹壳，问我：
“你这里只有三颗？”
我点一点头。他们当中，有一个小女孩子，这个小女孩子会唱十个中国歌的，她说：
“我们村里能拾到三万颗。”
他们都说：
“我们反对这个！”
那个小女孩子说：
“我们反对这个！这个东西不能变成花，也不能变成书。它把我们的村子，全炸毁了！”
我问她：
“你住的那个村子，是不是叫中立区？”
她回答：
“几个月前，就是叫中立区呀！”
我又问她：
“现在你住在哪里？”
她回答：
“村子炸了，我们住在地下了。”
我还不完全懂这句话：
“地下？——住在地下？”
她把我引出门去，叫我朝山岗那边望一望，在一片碎瓦堆后面有一排防空壕，她说她一家人住在那里，像战士一样，在志愿军的隔壁，和志愿军是邻居。她很高兴地对我说了几次：
“我给志愿军叔叔也送过鲜花。”
这时，还有一个孩子说：
“美国鬼子打这么多炮弹，他是想要我们搬家哩。”
那女孩子倔强地说：
“我们就是不搬家，死也不搬家。村子炸完了，我们还要住在村里。阿爸吉拿着镰刀，天天在山上望着帐篷。阿爸吉说要把弹壳都拾起来，背在身上，到板门店去，到帐篷里去，和美国鬼子算一算账。——要他赔我们的村子，把我们的房子全修好。他不干，就揍他。阿爸吉说他有力气，说他力气大！现在我们就是不搬家，要搬家的话，从地下搬到房子里去！”
我告诉他们：
“全世界上的人民，都要和战争贩子算账。都要和平。斯大林、毛泽东、金日成，他们正在设法，要把你们从地下搬到天上。——要把废墟修好，有
一天，让你们住到乐园里去。在那儿，人类要开公审大会，公审战争贩子，并且要用绞刑把他们处死。愿你们努力吧！我要把你们的话，记在心上。在我这一生，我有一个义务，我要在和平书上，控告美国杀人犯，保卫世界和平！”（本节完，全文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