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
专栏：
法国农民的灾难和斗争
法国　让·维达尔
最近一个抗议法国戴高乐政权农业政策的强大的农民示威浪潮席卷了整个法国。示威从法国西部布里塔尼地区开始不断扩大，现在已蔓延到法国西南部、东部等约五十个省份。为了反对政府的反动的农业政策，农民纷纷用马车、拖拉机封锁了交通，阻止集市交易。在一些地方，示威者不顾警察的干涉，占领了地方政府办公大楼，焚烧了德勃雷总理的假人，并且愤怒地高呼“冲到巴士底监狱去”等口号。
近几年以来，法国农民曾经多次举行规模巨大的示威运动，1959年年底和1960年年初的示威就是很显著的一次。但是当前的示威具有一种不同的性质：示威者提出的口号以及提出要求时所用的方式，证明他们对于造成自己的不幸的真实原因有了很大的觉悟。
这次触发农民示威的直接原因是农产品的滞销和对农产品的中间剥削制度。马铃薯是布里塔尼地区的一种主要农产品。在布里塔尼地区马铃薯的收购价格是每公斤八个旧法郎。但是在出售给城市消费者的时候，每公斤的卖价是三十八个旧法郎。这就是说，不从事生产而依靠投机过活的中间人的所得，为农民的四倍！这种对农民的额外剥削在法国很多地方都存在。
如果说这种寄生现象是示威的导火线，那么有必要探索它的成因。
法国农民的境遇，近年以来经历了许多变化。
现在，法国农村正展开一幕习见的悲剧，几百万名小农越来越无法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小农户在法国农业中向来占有重要的地位。法国农民长久以来一直保有这样的幻想，认为他们可以保存过去的经济形式，并且相信统治当局是维护他们的。他们大都还不明确地认识到，财政、商业、工业的大垄断组织的发展，不容许在农业中保存过时的生产方式。
但是，农业中资本主义的集中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二十年以来，由于大地主和农业资本家的兼并政策，二百多万农民被迫离开了土地，他们大部分参加了无产阶级队伍。与这个现象伴随而来的是小农耕地面积的减少，富裕农民和农业资本家的耕地面积的增加。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可以从本文最后的附表中得到说明。
农村的资本主义化进程使三类农民的土地占有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附表说明小农日益被排斥（他们丧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耕地），而中农增加了一些耕地（14％），大农场大量地增加了耕地（67％）。
这种趋势促进了法国农村的两极分化，一方面是50％的农业经营者仅仅占有全部耕地的16％，而在另一方面，占农民总数4．5％的大经营者占有耕地的30％。由于资本主义大农场的机械化，大农场工人农业劳动生产率为小农户农民的三倍。后者显然无法与前者竞争。
在这种情况下，戴高乐政府的政策是什么呢？作为垄断资本直接代理人的戴高乐政府，丝毫没有减缓农村资本主义集中的进程，它反而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来加速这个进程。戴高乐政府的独裁形式，使这个政府在农业方面为维护垄断资本家的利益作了过去历届政府所未能做的事情。
工业垄断资本的利益在于尽量降低农产品的价格，以便尽量榨取更多的利润。这使得农产品和工业品价格之间的剪刀差日益扩大。1958年以来，农产品价格上升了1．2％，而工业产品价格却上升了13．3％。工业垄断资本的一部分利润是间接从农民那里攫取来的。唯利是图的垄断资本家，甚至不顾国内农产品的滞销和大量过剩的情况，毫不犹豫地从外国进口价格低廉的农产品。就使得法国国内农民的处境更加困难。
自从1958年西欧“共同市场”生效以来，法国从“共同市场”范围内输入的农产品增加了25％，同一时期输出的农产品却减少了70％。结果造成市场上的农产品过多。戴高乐政府跟着宣布“生产过剩”，拨出一百九十亿旧法郎作为对同意停止葡萄园种植的农民的补偿。它又为拔除每一株苹果树付出一千一百旧法郎。自然灾害固然是不幸，而丰收却也成灾。市场上股票的行情一直上升，而数百万老弱贫民被迫无依无靠，无力购买生活必需品。戴高乐政府宣布所谓“生产过剩”，但是广大人民却又得不到足够的消费品。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可悲的矛盾。但是法国戴高乐政府对于处于困境的农民不但不给以援手，相反的，它正竭力策划一项进一步牺牲农民和农业工人，而使大垄断资本获利的政策。为了让大农业资本家适应共同市场所开展的竞争，法国政府准备尽速再裁减二百五十万农业工人，和消灭所谓“无收益”的八十万个小农场。为此，戴高乐政府制订了一项旨在消灭小农、加速资本主义集中的法律。根据这个法律，政府已经在二十多个省规定了一个农场的最低限度“可以维持生活”的面积——十公顷至二十公顷，有些地方是三十公顷，依省份而异。在执行这项法律的时候，政府可以拒绝对耕地面积不到规定数目的农场予以经济或财政上的援助，可是政府却同意对资本主义形式的大农场予以各种方便。现在形形色色的“协会”已经成立，它们正在伺机购买小农所放弃的土地和准备把这些土地分配给资本主义大农场。
以上就是促成法国农民展开示威斗争的深刻原因。资本主义的集中并不是自戴高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