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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琯德,不息的追求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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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11-11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方琯德,不息的追求者
刘厚生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著名老导演兼演员方琯德同志逝世了,我不能无言。这不仅是由于我同他有着半个多世纪的同志情谊和深厚友谊,更因为他是对中国戏剧运动做出过贡献的人。
我们中国话剧运动在其近百年的崎岖历程中,充满了壮烈的斗争和深沉的苦难。其中出现过这样一类人:他们算不上广泛知名的大戏剧家,也没有多少煊赫的头衔、业绩,但他们确实在某一方面做出过相当重要的贡献,发挥过很有价值的作用。我以为这是一些不应忘却的人,应该用多种方式让他们留下痕迹,对其有所表彰,以慰先贤并激励后者。琯德就是这类人之一。
琯德于1938年夏考入重庆国立戏剧学校,其时他已是地下党员。我比他早一届,但他是我的引路人。国立剧校1935年成立于南京,师生中进步力量相当强,却很分散。琯德入校后立即展开工作,异常活跃。他那时年少志坚,神采焕发,我们很多同学很快被吸引在他周围,都感到在他身上显示着强烈的理想力量。短短几个月中他就发展了约10个党员,建立了地下支部,这在抗战初期的戏剧单位中是极少见的。那时和后来所发展的党员中,大多数在建国后都成为戏剧界的专业骨干。支部建立后,带领学生到其他大中学校演出,上街演街头剧,宣传抗战,组织读书会,讲《大众哲学》,读《西行漫记》,推销党报、新华日报等等,学生运动蓬勃开展。有时支部还带领师生勇敢地同国民党反动势力进行斗争,甚至在有宋美龄、蒋介石顾问端纳等人参加的晚会上,也敢于当场罢演——他们把剧校演剧师生关在一间小屋中七八个小时不问吃喝,等到深夜他们宴会完后才通知开戏。师生们感到这是极大的侮辱和歧视,地下支部立时决定停演,以义卖服装道具代替演出,募款支援抗战。当时把宋美龄、端纳等人气得无奈而去,此事在剧校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些都是以琯德为首的支部紧密团结进步师生共同努力的成果。这一年琯德才18岁。
1939年剧校迁到长江上游小城江安,社会活动较少,又出现反共高潮,客观形势严峻。琯德不久进入地下县委,领导剧校支部及时把工作重心转向教师。那时剧校名师汇聚,曹禺、张骏祥、杨村彬、吴祖光等老师都同学生们很接近。琯德把自己母亲也搬到江安,租了房子,他的家就成为一个活动中心,曹、张、吴等老师都曾在他家搭伙,接触密切,感情也更加接近。有时琯德还把从延安传来的文件材料给老师看。不能说这些娃娃学生对老师在政治上有多深的影响,但青年人的真诚热情,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切,对正义公平的社会理想的执著追求,感动了老师。我们那时明白,能让老师们想一想,为什么比较好的学生都是左倾的,就是我们工作的成绩。
不幸的是,1941年4月剧校(已改为剧专)支部被破坏,有人被捕,琯德等几个党员被迫逃亡。此后七年之中,他颠沛流离,辗转沟壑,改名换姓,又失掉了组织关系。但其间我几次同他相见,并得到陶行知先生关照,同意由我介绍他到育才学校戏剧组工作,我感到他在经常断炊挨饿的境遇中,仍然不忘自己的理想。不久,他终于被特务发现而被捕,经受了更为严酷的考验。1948年冬,他带着一身创伤,义无反顾地由上海偷越封锁线,奔向解放区,奔向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境。
建国后,他进入北京人艺,几十年如一日地做演员,做导演,为建设北京人艺、为实现理想踏踏实实地贡献自己的一切。可惜近十几年来,他为病魔纠缠,过早地离开了舞台。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从不写文章的他,在久病之中竟然拿起笔来,在他夫人孟健支持下,以非凡的毅力写出一本近40万字的自传体小说《胭脂巷的子孙们》。这部书不仅写出了他青少年时期的曲折经历、欢乐和悲愤,也反映了当时戏剧活动的某些侧面。但最使我感动的,是他写小说这件事的本身。这件事说明,在生命垂危的岁月里,他还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仍在追求理想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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