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原是码头工——记上海港务局科技专家、全国劳动模范包起帆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专家原是码头工
——记上海港务局科技专家、全国劳动模范包起帆
本报记者郭嘉
浦东，一个开创２１世纪爆响的名字。
还在这块热土开发之前，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的名字在黄浦江畔不胫而走，特别为有着光荣传统的上海码头工人所传响，他就是１０多年来共取得７０多项革新发明，８项获国家专利，９项获国际发明金奖的上海港务局年轻的科技专家包起帆。
包起帆从一名初中生成长为一名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先后５次被评为上海市劳动模范，两次被评为市优秀共产党员，并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和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他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历……
　　　　工人的难题就是自己攻关的课题
１９６８年底，１７岁的包起帆初中毕业，来到白莲泾旁的上海港木材装卸公司，当上了一名装卸工。
摆在包起帆面前的，是木头的山，木头的海，是繁重、艰苦、惊险的木材装卸。当时的木材装卸全部由装卸工手工操作，装卸效率低，且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伤亡事故。装卸工人畏惧地称之为“木老虎”。在包起帆进港后的１０余年里，“木老虎”先后吞噬了１４名装卸工的生命。包起帆也在“虎口”下造成脚趾骨折，手皮撕绽……
“装卸作业这么危险，难道就不能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一天，包起帆向师傅提出这个问题。师傅感慨地告诉他：“小包，你提的这个问题，一直是港口装卸中亟待解决的重大课题。早在６０年代，局里就已组织人力革新木材抓具。可这个难题始终没能攻下来。近年来，大家虽然提出过不少改革木材装卸操作工艺的建议，也未见效，难哪！”
“我就不信这个邪！”包起帆跃跃欲试。但是，他深知擒“虎”就要有伏“虎”的本领。在领导的支持下，他考取了上海市业余工业大学，专攻起重运输机械专业。他在四年中三次被评为工大“三好”学员。他运用所学的知识，先后搞成２０多项技术革新。其中仅“变截面超升卷筒”一项革新，一年就为国家节省开支３０多万元，受到国外港口专家的赞赏。
包起帆没有沉湎于初战胜利的喜悦之中，他心中依然沉甸甸地装着那只“木老虎”。多少个清晨、黄昏，他木然地坐在码头边，凝思默想。突然，他从码头上用抓斗抓黄砂和石子的装卸作业中受到启发。“木材抓斗！木材抓斗！”一种大胆而奇妙的构思蓦地跃进他的脑际。从此，他那１２平方米的斗室里，放满了图纸、画板。房间太小了，图纸摊不开，他就索性把一张张图纸粘在五斗橱、大衣柜、墙壁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木材抓斗终于问世了，并在此后的两次国际发明展览会上获得金、银奖。当有人问包起帆为攻克木材抓斗付出的辛苦是否值得时，他回答说：“看到工人兄弟从‘木老虎’的威胁下解放出来，我个人吃再多的苦，家庭做再多的牺牲，也值得。”
８０年代以后，随着进口生铁的增多，生铁装卸作业的滞后问题突出地显露出来。包起帆的心再一次被震动了。工人的难题就是自己攻关的课题！他又一头扑向生铁的海洋，又成功地制造出“滑铁式单索多瓣生铁抓斗”，不但为港口解决了生铁等大块物料的装卸难题，而且还填补了国际港口装卸工具的一项空白。
这下，包起帆真的神了！他被码头工人亲切地誉为“伏虎英雄”。这不仅在于他制服了“木老虎”、“铁老虎”，还在于他以苦为乐、迎难而上的敬业精神。在此后的工作实践中，包起帆又相继发明出“异步启闭式多瓣抓斗”、“半剪式散货抓斗”、“卡环式木材集装运输工具和工艺”、“直接充填海绵的实芯轮胎”、“保护工人手指的袋物装卸工具”等等一系列急工人所难、圆工人所盼的先进装卸工具。
　　　　国家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利益
了解包起帆的人都为他那种不计名利、不计得失的秉性所折服，凡是外单位要求技术帮助，困难再大他也设法予以满足。近年来，包起帆先后为青岛北港公司、南通港、深圳光大木业有限公司、上海火柴厂等解决了人力装卸木材的难题，为洛阳第一拖拉机厂、铁路怀化站等解决了人力装卸生铁的困难。
为了推广木材抓斗新技术，仅１９９０年至１９９１年两年内，包起帆为全国１００多个港口、车站、林场、工厂、矿山等提供技术服务，协作伙伴遍布２０多个省市。目前，他的发明成果已为国家创造产值达４亿多元。
改革开放催动千帆竞发。面临着市场竞争，包起帆又开始了新征程的迈进。他认识到，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如果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养藏深闺不“嫁”，是不可能孕育出新生命“结晶”的。当市场经济大潮汹涌而来的时候，这个昔日的“抓斗大王”适时而动，当起了“红娘”，促成沪港合资成立了“上海华港机械有限公司”，而在此之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起帆科技开发公司”也已灿然开张。这实现了他一只脚踩在岸上（革新发明），一只脚放在海里（推广应用）的思路，迅速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并将其推向了国际市场，为国家创造了更多的财富。
有位美籍华人要来华投资１０００万美元办个企业，他看准了上海港独擅胜场的“爱迪生”，有意合作。但对方有一个前提：只能和包起帆个人合作，不能和他所在的单位发生瓜葛。包起帆婉言谢绝了，他说，人各有志，我抛不开心爱的事业，抛不开培养我哺育我的企业和工人兄弟，您要聘老板，给那么高的待遇，那么丰厚的薪金，找别人合适。因为，我的事业在工人中，我的发明是国家的，国家的利益，才是我至高无上的利益。
　　　　成果有价奉献无价
包起帆平素最爱听的一首歌叫《爱的奉献》，他常说：“在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互敬互爱，互相帮助是应该，谁没有难处？连孩子都懂得助人为乐，何况我是共产党员，更要用自己的心去贴群众的心。”
１９８４年春节前夕，因工伤瘫痪在家的工人周振天和王伟民同时收到一张１０元的汇款单，汇款人署名是“一个关心你们的共产党员”，附言写道：“希望你们安心休养，党组织和单位里的共产党员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王伟民、周振天感动极了，他们要找到这位汇款的人。当他们打听到，是包起帆将自己第一笔４０元科技成果奖金悉数寄给了伤残职工时，硬摇着轮椅，说什么也要见见十几里路之外的陌生的好人。
据统计，从那时起，包起帆将所获得的数十项发明奖、科技成果奖属于他的那一份奖金分文不留，全部赠给了本单位因工伤在家的２０多名残疾职工，粗略算来，至少有三四千元。仅周振天和王伟民两人已累计收到包起帆汇款近２０００元。
最初包起帆不留姓名寄汇，当人们开始打听到是他所为时，他干脆将一笔笔奖金连同享受政府的特殊津贴在内全部交给公司安质科，由他们“代理”。
１９９０年，包起帆东渡扶桑，赴日本考察。那时，出国带回几大件既属当然也很普遍。他归来时，也背回了“两大件”。不少人猜测，这肯定是什么值钱的家电。可打开之后，人们震惊了：一大盒日本产的化纤吊带，这是日本装卸最新的工索具；一大包带塑齿的各式袋装货搬运用的手套。
在许多精明的经商者、企业家眼里，包起帆是一棵价值连城、取之不竭的“摇钱树”，他们千方百计想撼动这棵树，掉下几个子儿来。于是，纷纷上门“拜访”，有的欲买包起帆设计的图纸；有的赠物，要他转让技术；有的以高薪聘他当技术顾问……每当如此，包起帆总是说：“我们有党风责任制，图纸是国家的，我们只能做公对公的事，给个人的钱一分也不能要。”
一次，包起帆在与香港一家船务公司洽谈筹建合资企业时，港方要求他制造液压抓斗，委托他代表香港向德国订购液压件，香港老板开门见山问包起帆：“你个人要多少回扣？”包起帆毫不犹豫地答道：“回扣我一分不要，要的是尽快把合资企业开办起来。”香港老板当即拍板：“包先生，凭你这句话，我们认为你很诚实，是可以信得过的人。跟你这样的人合作我们愿意。”
事后，有人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当那个‘苦行僧’，自己该得的、该拿的，就得有，凭什么不要！”对此，包起帆坦言相陈：“人不能老为自己而活着。凭我的技术和专利，我什么都能到手。可我始终觉得，成果有价，但共产党员的称号是无价的，奉献是无价的。”
在金钱与奉献的取舍中，包起帆留下的是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节操。
难怪工人们这样评价他：包起帆的抓斗，为国家抓了几千万吨的货物，但从来不为自己抓取一分钱。
（附图片）
包起帆在精心研究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