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阅读
  • 0回复

“戏剧人生”之恋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11-19
第8版(周末)
专栏:

  “戏剧人生”之恋
黄宗江
戏剧人生内外
我注意到电视台黄金时间的剧目是《戏剧人生》。
在我一生中,半个世纪前,50年前,我当过四年话剧职业演员,两年在“孤岛”上海,两年在“抗战”重庆,只四年。我今年73岁了,是其中的1/18。但是这四年啊,是我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因为这四年的剧社生活是充满了戏剧的人生,或说是充满了人生的戏剧。人们对戏剧如此倾倒、眷恋、期望,因为戏剧是人生的凝练,或可说人生是戏剧的凝练。
我的恩师戏剧大师佐临逝世,我正病卧医院高烧,自己和妹妹宗英写下了这样的悼念:“他是我兄妹踏入剧艺圣殿的启蒙恩师,依我梨园行旧俗称奶师……我们忘不了自己是出身舞台,魂系舞台,并期同归舞台求正果,涅于剧艺神坛。这些言语外人听来也许好笑,惟我师兄弟姐妹当解此情结并共勉之。”
    戏剧人生乘除
佐临、白尘……好像仍和我,和我们同在。昔日和我同台的伙伴们好像仍和我同在,他们是金山、赵丹、石挥、蓝马、蓝兰、夏霞、露茜、王苹……还有姜显、周泱、刘谦、亚辉、丁啸、梁老太、王道具……这些“寻找剧作家的人物”都和我同在。扮演了这些人物的演员王刚、朱琳……好像也曾和我同在。
一个戏写得好,就是要使观众感到这些人物和你同在,那是剧作家的首功。
一个人物演得好,还可以说是演员的功劳。如果众多的人物一台都演得好,那就必是导演的大功了。
这个戏是见人物,见演员的。
一切的情节、细节都应是为人物服务的。此剧见其人,其情,其细,其节。
此剧是古典主义的,古典主义之了不起,业必诉诸现代,与现代主义相通。我想斯坦尼、丹钦柯……是会喜欢这个戏的;佐临、焦菊隐……是会喜欢这个戏的;至于林兆华、胡雪华……是否喜欢这个戏,我心里还没底。
这是一出充满了人生的戏剧。但怪的是:每每人生过分就难成戏剧,戏剧过分又难像人生。情节是人物的历史,过多或不足的情节又会模糊了人物的面貌。细节贵乎其细,越细越妙,然有时又宜粗不宜细,方不失其真朴。我常感到:演员宜多用加法乘法,使人物饱满得永无止境;编剧和导演,尤其是导演宜多用减法除法,如大千世界我只取一瓢饮。此一《戏剧人生》的人物好在栩栩如生,如在身边;但作为一个观众,我有时还想多知道他或她一些底细底蕴,仍宜浓墨;有时候又觉得大有可从略处,宜泼墨,浅墨,乃至留白。
这是我“之外”之余的一点“之内”。我最怕写评论因为我不会,但有人说我这加减乘除之类就是评论了。
    戏剧人生对话
我乃打电话给评论家童道明求教。他说他去长春电影节去捧另一位演员潘虹去了,(我憾未能去),还没看全《戏》剧,没法写了,但感到很喜欢这个戏,尤其是悲剧的结尾,很久没见这样触及人物深处的戏了。又说起他才和于是之在《中国戏剧》上发表了一篇《戏剧对话》。于是之说自己在年轻时读到黄宗江的《卖艺人家》和契诃夫的《天鹅之歌》,他理解了艺人的命运、辛酸、诗境和风骨……
好一“风骨”,这是我没想到的生动字眼。《戏剧人生》写的就是艺人、剧人的风骨吧。
我也受宠若惊,是之把我的《卖艺人家》和契诃夫的《天鹅之歌》并列,而我的一散文集的最后一篇也题为《天鹅之歌》。
契诃夫这一独幕剧,写的是深更半夜,一位老去的演员摸到空台上,和一个那个时代剧场的“提词员”对话,叹人生之无常,戏剧之永恒。
我乃意识到,赵丹死前几年,常和我说起想和金山演一台《天鹅之歌》。我问他谁演演员,谁演提词的?他说:当然是金山演演员。赵丹就有这种真诚的谦虚,就像他也有真诚的狂妄。他是个真正的演员,像姜显。
我也想建议和是之同演一场《天鹅之歌》。当然是他演演员。但是我们连台词都背不下来,甚至念不下来了,现在的舞台上也不兴有提词的了。
《天鹅之歌》的结尾可用作我此文的结尾——那垂死的演员流着泪抱着老提词员说:“得啦,别哭了!凡是有艺术天才的地方,就绝没有老年孤独,以至病苦……就是死,也似乎……”他朗诵起《奥赛罗》——
再见吧!恬静的心!再见吧安慰!……
再见吧!长嘶的骏马,高亢的笛笳……
一切都再见吧!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