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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阳族之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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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3-03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改革者风采

  追阳族之歌
金达地
小汽车沿着深(圳)广(州)公路疾驰。薛德炎此刻心情一定十分惬意,只见他一边眯着眼打量两旁的风景,一边轻松地哼着一支歌。曲调很有豪气,神似贝多芬的《英雄颂》。歌词则很怪,既不像中文,也不像英文、俄文、日文,像什么呢?一时无法断定。
薛德炎正在顺德建一座磁钢厂。“主厂房有5400平方米,可以组装波音飞机。”临出发前,他不无得意地介绍说。我知道,这正是他的实业情结,那里弥漫着他的瑰丽的梦。
薛德炎的梦,要一直追溯到30多年前。50年代,当他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就立志要成为一个科学家。也许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两把火(炎),注定了要永远不熄地燃烧,高中毕业,他考进了北京钢铁学院。“那时的青年人都很重理想。在我么,从宏观上说,就是要把自己投入共和国的大熔炉,锻炼成一个出色的接班人。”老薛说起这段往事仍很动情,“选择钢铁学院,就是要以生命作矿石,为祖国贡献出高品位的结晶。”
他毕业后分到武汉。武汉那个“火炉”,炙烤人,也炙烤着他的梦。他教过书,搞过科研,只因有“海外关系”,涉嫌“里通外国”,先是被专政两年半,接着监外劳改两年。直至年近四十,才算落实政策,归于普通人之列。偏偏病魔又攫住了他:严重的哮喘,喘起来能让周围数十平方米内的人坐卧不宁,他本人更是心力交瘁。“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药方能使我暂时忘记痛苦——重新捡起失落已久的科研梦。”薛德炎在一篇材料中说,“我在冶金领域的大野中久久逡巡,苦苦沉思,心想,既然身体已如此不济,何不奋余力一搏?要选,就选最尖端的课题,成功了,无愧于此生,失败了,也可以给后来者作个提醒。”
他选择了磁钢。
这是一种新型的高性能材料,在现代能源勘探、电子仪器仪表等方面大有用场。美国、日本已先行一步开发出来,产品源源不断打入我国。“我们为什么不能后来居上呢?”他暗暗给自己立下标尺。
薛德炎用理想支撑着自己的病躯,开始了在科研阵地的冲锋。人这东西很怪,当你报国无门、用武无地的时候,整天休息再好,营养再足,也常常是百病犯体,弱不禁风,而一旦行动有了指向,那种急切的、奋不顾身的、恨不得把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化作一颗小型原子弹去为人类爆破某一障碍的指向,立时就使人觉得自己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壮与威武,一切病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星移斗转,暑往寒来,随着“低钴特高磁定向结晶铝镍钴五类永磁合金”、“低钴定向结晶高性能铝镍钴八类永磁合金”和“造渣熔炼新工艺”等一批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成果的诞生,薛德炎更像换了一个人:匀称的四肢肌肉丰满,白净的脸盘容光焕发,外表比实际年龄足足年轻了十岁!
有一阵子,人们发现薛德炎仿佛在三五天内又老了许多——额头盘踞着破碎的四道皱纹,双眉未语先蹙,脸上阴云密布。为啥事?原来,成果是研制出来了,奖状是拿了,但却不能投入生产。国家急需的磁钢,还是要拿宝贵的外汇从国外进口。
薛德炎在迫近知天命之年,又作出了人生一项重大抉择:南下深圳办厂。
1984年1月,他跑到沙头角,加入一家工业发展公司。
沙头角有“特区中的特区”之称,最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但也并不是事事都到位。薛德炎在那家公司干了许久,只是一般打杂,办厂生产自己科研成果的事,并没有受到重视。他失望了,这是双重的失望,双倍的打击。但薛德炎没有屈服,怀着一腔热望加紧游说。沙头角区新任区长王木龙被他说亮了眼,拍板拨款办厂。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舟出三峡,马踏平川,诸事快捷,顺遂。1985年11月,薛德炎又研制出了一项最新产品,在磁钢家族中堪称是“大哥大”。
于是乎就有许多国外的大企业竞相邀请他加盟,开的条件也是一个比着一个往上涨。薛德炎总是笑笑,说:“我的厂子只能办在中国,欢迎你们来购买我的产品。”
薛德炎是上海人,长得秀气,透着精明。他更拥有一个职业科学家的旷达襟怀与高瞻远瞩,他追求的是一种丹柯式的理想。
薛德炎又轻轻地哼起了歌,我忍不住问他唱的是什么,薛德炎侧过脸来,“这是在和磁钢对话,我现在的公司叫做深圳太阳城新材料厂,你不妨就叫它为‘太阳城之歌’。”须臾,他又掉转头来,很认真地说:“刚才是在开玩笑,这是我即兴、随意哼的,鬼知道是什么歌?不过,我倒有个建议。时下不是流行追星族么?我觉得优秀的人类应该追阳,追逐太阳之光,星光不过是日光的折射!怎么样?如果你有兴趣,何不写一篇当代追阳族之歌。”
追阳族?说得好!薛德炎和他奋斗着的事业,不正是当代追阳族之歌中最高亢、嘹亮的音符么?!
(作者单位:中国发展战略学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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