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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头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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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3-07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故乡行

  抢头水
云南大学中文系九○级杨梅(白族)
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转播结束,我们全家按照白族习俗喝了“一苦二甜三回味”的三道茶。夜已经很深了,妈妈说:“白族祖辈上兴下来的规矩真灵,你接二连三地抢到了几年头水,才被评为‘全国三好学生’,入了党,还得了……”
“你们都睡吧。”我自己又酽酽地倒了一杯苦茶端着,心里说:“今年7月我毕业,说不定要分配到哪里去了,我要抓紧今天晚上的机会,抢到最后一年头水。”
在我们白族地区,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以大年初一起早为荣。据说,谁第一个到全村人共用的井边抢回了第一挑水,谁就会更聪明、更能干,百事顺心。可是,爸爸说:“睡算了,解放军派人来测量、安水管,已经将那自来水接到各家各户的灶台边。今年呀,谁也用不着去抢头水,谁也抢不着了。”
用自来水泡出来的苦茶像掺了冬蜜一样的甜。爸爸和妈妈一催再催,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我却一直没有半点睡意。情况虽然发生了根本变化,可为了抢到这最后一次头水,我的心里,是早就有着应变计划的。
爸爸妈妈睡下后不久,隐隐约约地听见从邻村传来的长筒号声。我悄悄地挑起水桶,轻手轻脚摸出了家门……天边虽已晓星闪烁,夜却仍然深沉。远处的山峰、丛林,近处的房舍、村道仍然朦朦胧胧的。到了村头,才见那棵大青树下的井台边,早有电筒光芒闪射,勾担和铁桶叮当作响。在大姑娘媳妇们喜鹊一样的声音里,我听出了翠花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我大声地问:“自来水已经接到了各家的灶台边了,你们还来抢什么头水呀?”
“咦,难道你家的水龙头坏了?”翠花反问道。还有七八个姑娘们齐声附和:“是呀,你今年的头水要抢了挑到哪里去呀?”
我没有、也不便于答话,只是快脚快手地挤到井台上去打水。我要挑到哪里去,暂时还得保密。然而,当我将打得满满的两桶井水挑上肩,黑糊糊的十来个挑着水的白族姑娘的身影竟排成了雁行,急急地沿着大路,向解放军营房方向飞去。我在学校天天练晨跑,几步就冲到了前边。可惜的是,部队营房的大铁门紧紧地关着,值勤的战士怎么说也不让进。他是个四川兵,在军民联欢晚会上能打快板会唱歌的,此时说的话却冰冷而又生硬:“这么早,你们要进去干啥子哟?”
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得意,晃动着各自肩上的挑担,异口同声道:“我们抢来了头水送给你们。”
“唉,我们部队早在初建营房时,就用上自来水了。”四川小兵虽然没有荷枪实弹,却佩着武装带,声音响亮,显得英俊威武。
“你们不是刚种了一些树,栽了一些花吗?”我大声问着,无意中泄露了不应泄露的机密。白族姑娘们性格泼辣嘴厉害,一齐为我帮腔道:“难道说,你们每棵树、每丛花头上都安上了自来水龙头?”
“这、这……”四川小兵虽然支吾着答不上话了,可依然铁塔一样地立着,简直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一板一眼地说:“等天亮吧。反正,起床号不响,我没得权力开门。”
“那么……”我放下挑担,也是一板一眼地问:“我们今年的头水,算谁抢到的哟?”
“你们白族女子都一样的聪明、能干,都将会百事顺心。”他像打快板那样声音响亮,说得大家口服心服暗喜欢:“今年的头水,算你们都抢到了。”
姑娘们一个看看一个,都心满意足地点着头,望着不知不觉亮了起来的东方,轻轻地放下了肩上挑着的水桶。
本报教科文部与高等教育出版社联合举办的“’94大学生寒假见闻——故乡行”征文于今日开始刊出。我们已陆续收到各地不少大学生的来稿。同学们以朴实的笔墨生动地记述了寒假回乡的所见所闻,从不同角度真实地反映了我国城乡发生的新变化,反映了各条战线上人们的精神风貌及同学们自己的思考。本报将从中选编,陆续刊载。欢迎同学们继续踊跃来稿,本报设优秀征文奖和组织奖。截稿日期为3月底。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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