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严格规范期货市场 [复制链接]

第5版(理论)
专栏：

必须严格规范期货市场
石雨
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要“严格规范少数商品期货市场试点”。这句话至少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对期货市场必须严格规范；二是目前只限于少数商品期货市场的试点。这是目前国家关于期货市场的各项政策规定的基点。
一、严格规范我国期货市场的必要性
据有关部门的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全国已经建成和正在筹建的各类期货交易所有40家，各种期货公司数百家（包括尚未重新审查登记的），非法的地下期货公司不计其数。期货市场热正方兴未艾，当前存在的问题主要是：
1．期货交易所过多过滥，极不规范。目前我国的期货交易所的总数已经超过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我国股票市场经过几年的实践，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股票交易所只限于上海、深圳两地。而比股票市场风险更大、更需严加管理的期货市场却一哄而起。问题还在于，一些期货交易所在运行和管理方面，都无章可循，留下了许多隐患。一是政企不分严重存在。期货交易所由地方和部门自行审批，由行政机关合股经营，以营利为目的，期货交易所的负责人由行政部门任命，这样期货交易所的公正性无法在制度上得到保证。二是行政权力渗入期货交易。由于有些商品还保留一定的计划分配，不同的期货交易所之间，在交易份额和参与机会等方面就很不平等。三是期货交易所重复设置，互不联系，规模经济效益低下，并造成交易的混乱。四是期货市场有名无实，有场无市。一些地方和部门不尊重期货市场的一般规律，盲目将一些无法标准化的商品作为期货商品推出，运行中难免出现尴尬局面。
2．期货经纪公司发展迅速，缺乏必要的管理和监督；大量非法的地下期货经纪公司四处行骗，活动猖獗。一些期货公司未经批准，擅自经营外盘期货。这些公司既无国外期货交易所的会员资格，又无经营外盘期货的经验，往往通过境外期货经纪公司多道转手。由于境外交易的原始凭证无法查验，我国又无约束不法交易行为的法律法规，客户的权益完全不能得到保证，现已发生了多起期货交易诈骗案，使国内客户遭到数百万、数千万美元的经济损失。
3．期货市场被少数人利用，成为化公为私，侵吞国有资产的场所。有些企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开办期货公司或参与期货交易，是为了以“合法”的创收渠道给本单位建立小金库。他们用公款参与期货交易，赚了归小金库，赔了记为单位亏损。更有少数具体经办人，同时为公为私作期货交易，盈了算自己，赔了算国家。有些经纪人在招揽客户时，私下用这种损公肥私的“诀窍”来拉人下水。一些缺乏期货知识的人由于某些舆论和期货经纪商的误导，上当受骗者甚多。
4．不规则期货市场的泛滥，已经成为扰乱金融市场和外汇市场的一个根源。商品期货交易和金融期货交易，本质上是金融活动。期货交易的混乱势必引起金融的混乱。特别是我国人民币尚未成为可兑换货币的情况下，许多国际期货交易，不是违法套汇，就是私下对冲，根本无正当交易可言。香港的某些新闻媒体曾经发表以“大陆期货未见其利，上亿美元已流出境外”为题的文章，批评大陆期货市场的弊端。现在看来，即使改革了现有的外汇体制，目前也不具备普遍开放外盘期货交易的条件。
二、恰当估价期货市场的作用和地位
有些同志认为，市场经济的发育和成长完全是一个自发的过程；市场在任何条件下都能达到均衡，都能实现资源最优配置。在市场发育的初期，没有必要制定任何法律法规，否则只会束缚市场的发育。因此，不管条件是否具备，即使搞一个不规范的期货市场（包括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对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也是有益的。
这种观点有片面性。经济学的最新发展表明，当市场不完备且存在金融市场（包括股票市场、期货市场）时，市场的均衡是不确定的，为此必须从外界给予附加的条件，这些条件一般指的是法规和政府的干预等。如果这些条件不能得到满足，市场不能达到均衡，资源配置也不能达到最优。
其实，即使期货市场的发展早期，尽管基本上是一个自发的过程，但也不是完全放任自流。批发商协会的自律作用，以及政府赋予其准法庭的权力，比较有效地防止了欺诈和毁约的发生。到了近代，对期货市场的管理更加严格，法律也更加严密。有些国家对期货市场的建立和运行，采取了比较放任的态度，结果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期货市场的主要作用是发现价格和回避风险。事实上，期货市场能够覆盖的商品不过一二十种，那些价格更不确定、市场风险更加大的制成品交易，市场机制一样起着很好的配置作用；在那些期货市场不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市场发育和经济发展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有些同志误以为期货市场可以稳定商品价格（其实价格的不确定性正是期货市场赖以存在的基础），从而可以解决农副产品的供求波动问题。把期货市场的作用夸大到这样一种不适当的程度，必然会在政策上产生偏差，在实践上带来消极后果。
从期货市场发展的趋势看，70年代以来，商品期货市场开始萎缩，金融期货市场代之而起，由小到大，逐步成为期货市场的主体。金融期货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利率期货，一类是外汇期货，一类是股票指数期货。金融期货的兴起，主要是由于70年代初期，浮动汇率制代替了固定汇率制，西方各国通货膨胀加剧，金融市场利率变动频繁而且剧烈。这一切都给这些国家的投资活动、财务管理和国际国内贸易带来了巨大的利率风险和汇率风险，银行、企业和其他重要的金融市场的参与者，都时刻面临着利率和汇率无常变化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金融期货应运而生，并以很快的速度发展起来。但是，应该看到，当期货市场越来越远离实物经济，越来越成为一种纯粹的货币活动以后，期货市场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事实上，金融期货的出现，除了前面所述的客观原因以外，期货投机者的主观推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芝加哥期货交易所之所以能够在全球期货行业一直保持绝对的优势，就是因为在芝加哥活跃着一大批有高超专业技能和冒险精神的投机家。这一批职业人群，不断推出新的期货品种，以取代旧的交易趋于萎缩的期货品种，从而为自己制造新的生存和发财的空间。这有点类似我国的一些炒家。早些年，他们炒君子兰，后来炒邮票，再炒股票、股票认购证。反正只要是某些商品的未来价格很不确定，都有可能成为炒的对象。
正因为如此，随着期货市场的发展，出现了一些与实物（包括商品实物和金融实物）完全不对应的期货品种，例如，股票指数期货等。股票指数一般通过选择若干种具有代表性的上市公司的股票（常称成分股），经过计算其某日成交市价而编制出来的一种价格指数。股票指数期货是一种无实物对应的期货，没有实物交割，只有现金交割。这种无实物对应的期货，已经几乎丧失了套期保值的功能，成为纯粹的投机对象。至少在目前的中国没有必要发展这种投机活动。
所以，尽管搞市场经济不能一般地反对投机，但是也没有必要大力提倡和鼓励投机。因为以获利为目的的投机，是一种自发性很强、并有一定破坏性的行为。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严格立法、道德规范、社会舆论的约束，尽量减少投机活动对社会的危害。我们不应人云亦云地去鼓吹投机。
三、严格规范期货市场的几点想法
在恰当估价期货市场作用的前提下，应当重点研究在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期货市场的建立及其功能的发挥所需要的体制条件。我想建立期货市场，除了要有与其相适应的金融体制、外汇管理体制和外贸管理体制外，必要的体制条件至少还有这么几条：
1．必须从总体上形成市场价格形成机制，必须以一个健全的现货市场为基础。应当尽快取消某些重要生产资料还保留着的价格“双轨制”和变相的指令性供销计划（如生产资料的国家优先订货、定向供应保量不保价），否则期货市场难免会渗透进许多行政干预的因素，造成目前期货市场的种种扭曲。
2．必须有足够数量的、产权关系明确的市场参与主体。在期货市场上，无论是套期保值者，还是风险投资者，都应该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生产者和经营者。否则，作为套期保值者就没有关心成本利润、回避价格波动风险的要求；作为风险投资者就缺乏进行风险投机所应具有的生死攸关的压力。如果期货市场的参与主体以这样的行为进入期货市场，一定会造成有场无市或过度投机的局面。
3．期货市场的建立，必须在全国期货交易监管机构的统一规划、统一领导下有步骤地进行。任何其他行政机构都无权批准、建立期货交易所。期货交易所也不能隶属于任何行业主管部门。同样一般行政机关都无权批准成立期货经纪公司。对于申报成立的期货经纪公司，必须由专门机构实行严格的资格审查，特别要审查其资信情况。对于国有企事业单位从事期货交易要从严控制。必须制定法律法规，最基本的是两个：一是全国统一的国内期货交易法规，二是中国企业参与境外期货市场交易的法规。
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取得成功的一条重要经验，就是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鼓励探索，允许试验，不拘泥于教条，一切从实际出发。这对于摆脱传统体制束缚，冲破僵化思想牢笼，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启动经济体制改革具有极其关键的作用。同时，改革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应当以严谨的科学态度来对待它。不能认为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顾条件，不讲时机，只要想得到，就一定能做得到。这种唯意志的思想方法，有可能导致改革出现失误，遭到挫折。应当承认，我们绝大多数同志，包括多年从事经济学研究工作的同志，过去熟悉的是计划经济的实践和理论，对于市场经济都有一个老老实实从头学习的过程。有些同志在对计划经济怀疑和失望以后，真心地积极地接受并支持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但他们并不准备认真学习市场经济的知识，只是把市场经济作为口号停留在口头上。于是就出现了类似于把宏观调控和市场经济对立起来、把商业欺诈和正当竞争混为一谈的糊涂观念，难免会把事情搞糟。因此，我们要“认真学习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知识”，提倡尊重科学的良好风气，将改革健康地推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