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红旗渠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

写在红旗渠
陈清泉刘文凤
太行颔首相迎，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披一身经年风尘站立，令人肃然起敬。山上的杏花开了，一丛丛，一簇簇，开得璀璨，开得壮烈，好像林县人的脾性，不掩饰，不矫揉造作。露水河里依旧没有水，晴天的早晨可以见到露珠儿的晶莹，使人想到闪亮的泪花花。
还没有见到太行天河，所以还没有水。
我们印象中的林县红旗渠是伴着“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的歌声唱响的，响彻河南，响彻共和国，然而并不知它的水的真正分量。
光听林虑峰下那个为水丧命的新媳妇的故事，就令人心痛。有一年的大年三十，一个姓桑的老汉一大早去几十里外的村庄挑水。挑水的人太多，路又太远，黑了天还没到家。刚过门的儿媳妇上半道去接，天黑路陡，她接过水桶没走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跤，两桶水全部泼洒。新媳妇好羞愧呀，她觉得太对不住年迈的公公，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大年初一早上，桑老汉掩埋了儿媳的尸体，含着热泪离开了祖祖辈辈生养的热土，带上全家老小上山西逃荒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留下来的林县人依旧把不绝如缕的希望寄予幽深的井底，他们在漫长的山路上挣扎着，在吝啬的河床里寻觅着，讨回一捧救命的黄汤浊水，润一润冒火的咽喉。日日夜夜，年年月月，直到共和国的太阳照彻云天，直到太行深处炸响开山的炮声，中国共产党才给祖祖辈辈干渴的林县人带来了生存的希望……
于是，我们的步履不觉沉重起来。原以为，参观红旗渠跟畅游桂林山水、杭州西子湖一样轻松惬意，想不到车到渠下，却全然变成庄严肃穆的拜谒。
你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举世闻名的红旗渠就在太行巍峨陡峭的绝壁上，需一步步拾阶而上，方能领略到人工天河的恢宏气势。水渠全用一块块棱角分明的长方青石垒砌，层层叠叠，状若城郭。它逶迤连绵，似一条巨龙盘绕在千里太行的万壑千谷之间。又像天上银河飘落太行，描画得山也有韵，水也有色。漫步在坚实的红旗渠岸，看波光粼粼，听清韵潺潺，教人生出多少感慨。这是林县人民对于命运的抗争和挑战，方方块块碑石，支支条条渠道，无不记载着日月星汉，世纪云烟，历史轨迹！难怪周总理曾那么自豪地向赞比亚总统称赞：中国有两大奇迹，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一个就是林县的红旗渠。
水是昂贵的，林县人属水命，生来为水，死亦为水。10万民众战太行是历史的选择，几度寒来暑往，红旗渠的名字写进了共和国的行政地图。这仅仅是表示水域的一线淡蓝吗？从禹破三门，到西门豹治邺，到李冰父子修筑都江堰，写进历史的，便是珍重。
抚摸红旗渠纪念亭里陈列的粗大绳索和汗渍浸润的铁锤钢钎，仰视任羊成、王师存满鬓萧疏的华发，面对肃然耸立的红旗渠纪念碑，我们仿佛看到了林县人民欢悦的笑脸，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歌声与欢呼。25年前的通水典礼和25年后的纪念通水典礼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天真的孩童，年迈的父老，翻山越岭跑来喊口号，流眼泪，舞红旗，多么振奋人心的场面啊！吴祖太、元金堂等189位英灵却再也看不到了，他们永远留在了渠畔……
干渴的太行，造就了渴求的太行山人。他们渴求美好，渴求新生。一条红旗渠的修建，孕育了10万精明强干的建筑工匠，工匠们带着自己的技艺离开热土，走出太行。在祖国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靠自己艰苦奋斗、敢打硬拚的精神打出了信誉和名声。工匠们又用血与汗的收获，重新回赠给养育自己的太行山、红旗渠，办工厂，上企业，使林县成为全国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的一面旗帜。红旗渠又一次响彻河南，响彻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