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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岭深处寻“希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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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4-08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

  流岭深处寻“希望”
本报记者卢小飞
记者通过“希望工程”和陕南山区的赵黄民小朋友结成对子,但两年间音信全无,于是,记者向秦岭深处出发了。
                  
陕西丹凤县河口初小,坐落在秦岭东南麓的流岭深处,一间带办公室的教室、一名教师和24名学生是它的全部。没有操场,更没有校园,门前的公路,四周的山林灌丛,丁冬作响的银花河,凝聚着童年的所有欢乐。惊蛰刚过,我们一行人出现在刘淑芳老师的课堂上,孩子们怔怔地、疑惑地、不知所措地望着来人。我们一位记者的妻子给孩子们捎来城里娃用的那种好看的笔和橡皮,拿到这些小礼品,他们终于小心翼翼地咧开嘴巴笑了。
红娘是一帮年轻人
1989年初,共青团中央的一群热血青年发动了“希望工程”。年轻人的锐气和敏捷一以当十,两年之后,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4年中,全国有50万失学儿童重返学校。希望工程,使无数局外人通过帮助一个孩子而参与国家基础教育,也让国民了解到基础教育面临的窘境。
救助对象要经过“三堂会审”
由中国青少年基金会红娘牵线,我和陕西丹凤县龙王庙河乡河口村赵黄民小朋友结了对子,8岁的黄民在这年进入小学一年级。
两年过去,除了接到陕西省希望工程实施办公室的一封信外,我还接到丹凤县希望工程实施办公室寄来的结对卡,那上面有结对小朋友的简况和成绩登记表,可始终没有赵黄民的音讯。陕西属中国西部不发达省,黄民所在的陕南比陕北还穷。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为什么上不起学?希望工程对像他这样的孩子有多大的帮助?
到西安我才知道,赵黄民等作为救助对象,是经过了“三堂会审”的。陕西省希望工程实施办公室主任陈如意说,不是随便谁只要申请就能得到救助,每个申请者首先确属因贫困(按国务院标准,人均年收入500元以下为贫困县)而失学的,本人身体基本健康,经村委会和学校批准,并张榜公布,然后报到乡一级抽查,再报到县上。陕西收到的救助款不多,只有302笔人民币34.7万元,他们用这笔钱救助了11318名失学少年,建起了30所希望小学。而据省教委初等教育处冯齐昌副处长介绍,1993年全省失学儿童就有30多万。
资助人中无“大款”
丹凤县团委副书记董夏林拿来一本厚厚的档案,一页页翻开去,仿佛捧着一颗颗滚烫的心。救助者来自全国18个省、市、自治区,最多的是北京市,最远的在西藏边陲,资助者多为干部、工人、教师、学生和解放军,有85岁的离休干部,还有7岁的小学生,累计救助了丹凤县463名失学儿童。有很多成年人是为了教育后代,填表时就写明是给孩子结对子,可谓寓意深长。名单里没有“大款”,大概是他们更注重经济行为吧。
每个受助生都有辛酸故事
在陌生人面前,山里娃显得十分紧张,绷着脸大气不敢出。有位围观的村民插嘴:“娃们没见过世面,怕呢。”
“谁是赵黄民?”同来的县委孟副书记问,后排左数第二个男孩站起来。大约有一米五,有些单薄,模样倒还周正。“你卢姨来看你,学习咋样?”孟继续问。赵黄民木然,倒是我有些紧张起来。路上,县教育局周局长透风说,孩子去年发高烧,脑子可能受些影响。当时我脑袋“嗡”地一下大了,智力会受影响么?又一路安慰自己:孩子成不了作家贾平凹(也是丹凤县人),也总归能学下去吧?
刘老师说,这孩子原来在三年级里数一数二,年时生了场大病,发高烧影响了听力,落了功课,现在位次居中。谢天谢地,尽管三年级只有6名学生。
离开学校,村人带着我们直奔赵黄民的家。赵家几兄弟的土坯房依次坐落在银花河南岸的台地上,黄民家院子挺大,房子是1985年盖的,一进两开的土木结构,家中陈设简单到一目了然。一群人还没进屋,早有一男子掩面而泣,不用说,是黄民的爸爸。
黄民的爸爸赵志山早年当过铁道兵,襄樊铁路上有他铺设的轨道。一次施工被铁轨砸断了4个脚指头,落了个三等甲级残废。1976年复员回家,也曾想干成点大事,谁料想一场水灾把他贷款养的鳖冲了个干净,几万元的家产付之东流,赵家欠债累累。第二年他想重整旗鼓,一场大病却使他一下子趴在炕上。
黄民家这种情形不算个别。根据省教委的统计,1993年全省小学生3.24%辍学,全省7至14岁的儿童有790万,这意味着至少有25.6万儿童辍学。中学生的辍学率还要高,达到10%。全国现有3000万失学儿童,平均每年约有300万儿童失学,每年像黄民这样因贫困失学的孩子就有100万人,有许多虽不因贫困失学,也多是为了谋生,根上还是要治穷。
穷乡难留“孩子王”
河口初小校舍1986年由村里集资盖起,初等小学只有一至四年级,还是复式班,几个年级同在一个教室上课,老师要分门别类、统筹安排。这种情形在我国贫困山区不属鲜见,据县教育局周局长介绍,丹凤县的576所小学里,就有一多半是初小。又据省教委初等教育处冯齐昌副处长介绍,陕西省的36693所小学里,近一半是初小;此外,还有1905个比初小条件更简陋的教学点。全省107个县区,70个县被国务院和省里认定为贫困县,普及初等教育的任务十分艰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民办合同制教师刘淑芳是土生土长的“孩子王”,教了7年书,曾在本区读完高中,又读了4年农校函授。每天和几个年级的孩子同时泡在一起,她习惯了并且安心于这种生活。原因也简单,自己的家就在这里,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
这里虽然山清水秀,但留得住青山留不住人。省教委冯齐昌说,大学或者师范专科分配去的教师往往呆不了多久,就找路子调走,这严重影响了教师队伍的整体素质。除了生活条件艰苦外,贫困地区发不出工资是个重要原因,有些县长还不是一样领不到工资。
于是,边远地区的小学大都由这样的民办教师顶着干,而刘淑芳的月工资只有50元,其中39元由县里拨,11元由乡里筹措。像她这样的民办教师全县有670多个,月工资最高的是80元。
希望工程是“民主工程”
记者在竹林关区采访的时候,教育组长刘兴堂无意中说:“希望工程我管着呢,也害怕呢。”这是大实话,这不是上面拨的公款,而是千百万人通过民间组织解囊相助,他们或来信问询或派亲属到乡间探望,又由于有基金会以工程形式立项,建立四级档案,有严格的财务制度,众目睽睽之下,花公家钱不心疼的现象便容易杜绝。
中国青少年基金会秘书长徐永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有能力杜绝腐败,因为希望工程一开始就建立一系列严格、科学的规章制度。实施4年来,没有发现一起贪污捐款的事情;救助方式也尽可能得到对方反馈,每一笔钱都有分级监督,增加透明度;而所有捐款人都在行使监督权,他们是最好的保护神。
这是一个启示。这种形式适用于任何社会公益事业,尽管大款们和众多的企业把经济效益看得高于一切,因而对社会公益事业投入不多,但已经有那些注意树立企业形象的企业家,开始加盟于那些有影响的公益事业。
徐永光对记者说,他们从来没有在香港进行过任何宣传,而香港各界人士已经给希望工程捐款8000多万元港币,这说明,海外华人也在热切关注着国内的教育事业。
希望,可以插上翅膀飞;希望工程则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附图片)
三月雪笼罩着的河口村。卢小飞摄
刘淑芳老师和她的学生们(后排右起第3人为赵黄民)卢小飞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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