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员萨代提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伊犁通讯

接生员萨代提
本报记者　朱波
在库克塞克牧场，柯尔克孜族同胞，就像牧人爱好温暖的春天那样地喜爱着萨代提。人们一看见她，就凑过来问寒问暖。孩子们争夺她手里的马缰绳；妇女们则争着拉她到自己的帐房里，请她喝马奶子，或者请吃特别为她收藏起来的羊羔肉。
柯族人民所以热爱萨代提，是因为她改进了接生法，挽救了许多母亲和婴儿的生命。
在推广新接生法中，萨代提曾遇到种种的困难。她刚从特克斯县学习接生法回来的时候，柯族妇女都不愿意接近她，一提起她，总是偷偷地笑着，说她上县城去学坏了。好事的妇女抱怨她把柯尔克孜族妇女生孩子的事告诉了外人，有的甚至责备她不该向男人学习接生。萨代提听了这些话，感到很难受。但是，她并没有气馁，没有为困难所征服。她牢记着老师的话：“在工作中一定会遇到困难的，不要怕困难。你们的使命就是要克服这些困难，解救柯尔克孜族的母亲和婴儿……。”她觉得，只要把道理说清楚，妇女们是会接受新接生法的。
吾里江尔是一个常帮助别人接生的柯族妇女。萨代提决心去找她谈一谈。吾里江尔在帐房门前看到萨代提，就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莫非又要谈什么新接生法吧！去向那些愿意听你话的人讲吧，我不爱听！”萨代提想向她解释一下，但是吾里江尔不等她开口就钻进帐房去了。萨代提在帐房外边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责难声：“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习惯叫她给破坏了！”
又有一次乡长阿尔曼拜提（柯族）对萨代提说：“乡人民政府已经和妇女识字班说好，上课前你可以去和她们讲一讲妇婴卫生。”萨代提接到这个通知以后，心里很高兴。谁知道她又碰了一个钉子。在识字班的妇女面前一提到新接生法，会场的秩序就乱了。上了年纪的妇女拉着自己的姑娘就走，嘴里嚷着：“我们是来学文化的，谁愿听什么接生法，在众人面前谈论生孩子的事，多么不体面！”第二次又失败了，萨代提带着不愉快的心情悄悄地离开了。
经过两次失败，萨代提一连几天感到闷闷不乐，有时连茶也忘记烧了。怎么办呢？困难能使人低头吗？她想着，眼前出现了柯尔克孜族妇女在生育中遭受痛苦的景象，也忆起了那些因生育而死亡的妇女的面孔。一想到这里，她受到内心的责备。过去，对于柯族妇女，说“生育”不如说“折磨”更恰当些。在孕妇临产前，婆婆和丈夫就请来了邻居，把一根毛绳拴在帐房的顶上，房中铺上一块破旧的毡子，由几个有力气的妇女扶着产妇，让她站起来抓紧毛绳。然后，就由几个妇女抱着产妇的肚子用力向下压；产妇昏过去，血水流了满地。如果遇到难产，产妇受到的痛苦更是厉害。有许多母亲和婴儿因而失去了生命，或者变成了残废。
想到这里，萨代提握紧拳头说：“不能再按着旧习惯生活下去了，为了免除妇女的生育痛苦，为了保护柯族的下一代，我要坚持工作下去。”
萨代提到了平时比较接近的布尔玛汗那里，对她说：“为什么我们柯族妇女生的许多孩子不能活下来？”布尔玛汗回答说：“那是‘胡大’〔一〕安排好的，谁能知道呢。”萨代提又反问她：“维族和俄罗斯族的小孩那么多，又为什么呀！”布尔玛汗给问得发窘了，低下头来。她想起自己生孩子时所受的痛苦。布尔玛汗沉痛地说：“谁也骇怕生孩子呀，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前几天我和夏提帕提谈过呢，曾难过了半天。你知道她以前曾生过三、四个孩子，但一生下来就死去了。我的病就是在生孩子时得的呀！”萨代提觉得布尔玛汗的思想有了转变，就把新接生法告诉给她，并肯定地对她说：“如用新法接生，可以保证母亲和婴儿的安全。”布尔玛汗听后说：“你说的对，旧方法不能再用了。柯族的人愈来愈少了，活的没有死的多，年老的倒比孩子多。我可以去找夏提帕提，让她也去找你。你给她讲一讲新接生法。她大概又怀上小孩了。”通过布尔玛汗、夏提帕提等人的宣传教育，找萨代提的妇女渐渐多了。甚至在一次全乡妇女大会上，很多妇女要求她讲新接生法。她跑上台对妇女们说：“姊妹们，我们要实行新接生法，但是，有人说那会破坏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习惯。想一想看，这个旧习惯给我们妇女带来多么深重的灾难呀！那一位母亲在生育中没有得过重病？谁家没有死过婴儿。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柯族就要绝根了！我们要用新接生法，来保证母亲、婴儿生命的安全，使柯族人口旺盛！”经过萨代提的不断努力，柯族妇女逐渐相信了新接生法。
现在，人们都离不开萨代提了。在她的帐房里，经常有人请教她，有的是来请她去接生的，有的是请她检查胎位的，有的请她讲解怀孕时期应注意的事项。
有一次夏提帕提跑来对萨代提说：“我怀孕后心里非常骇怕，这次怕活不成了。”萨代提安慰她说：“不要骇怕，用新法接生可保证孩子没有危险，就是难产也有办法。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做重活，要吃适口的东西，要穿宽大的衣服。”还告诉她要预先准备一些干净的羊毛，用水煮过，再准备一些新布，以便在生产时用。这样，夏提帕提就安心下来了。
卡拉麻哈帕也骑着马来了。他慌张地对萨代提说：“诚心地请求你，帮助我一次吧！我的女人莎丽经过十多天，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莎丽的血都快流完了。”卡拉麻哈帕焦急的眼睛里含着眼泪。萨代提拿起头巾来说：“走吧，看一看我是否能想出办法来。”她走到卡拉麻哈帕家，见莎丽正用双手抓着绳子，脸上被折磨得像白纸一样，两只眼睛已经陷到眼窝里去了。邻人束手无策地围在她的周围。萨代提连忙把产妇扶住，要她躺下来。经检查以后，她发现胎位是横着的。萨代提对这种情况也感到了棘手，就马上把产妇送到医院里。
当萨代提陪着莎丽，抱着新生的婴儿回来的时候，柯族同胞都笑了，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萨代提，卡拉麻哈帕或许成了光棍汉了。”卡拉麻哈帕高兴地紧握着萨代提的手，说：“诚心地感谢你，你救了莎丽和我的孩子，为了庆祝你的胜利，我要拿出一只刁羊〔二〕。”
木萨的女人名叫古尔逊汗，今年二十一岁，她是第一次怀小孩。有一天她在挤马奶的时候，被马撞了一下，肚子就疼起来了。木萨本来要去请萨代提来帮助，可是她的妈妈斯牙特是一个守旧的女人，不让她去。木萨就偷偷地跑到萨代提那里，把萨代提请来了。萨代提帮助她把胎位扶正，并用布把产妇的肚子兜起来。
正如俗话所说“撒下种子就有收获”，萨代提的力量没有白费，推广新法接生的工作在群众中开展起来了。
〔一〕“胡大”即“老天爷”的意思。
〔二〕“刁羊”是牧民逢喜事时作的一种游戏。作法：作喜事的人拿出一只山羊（不能是绵羊），割去羊头，由牧民骑着马争夺，最后谁把羊拿到手谁就算胜利；胜利者往往是那些骑术好而有力气的人，而且马也是最好的。参加这种游戏的人数不等，有时是数十人，有时数百人。（附图片）
当萨代提陪着莎丽，抱着新生的婴儿回来的时候，卡拉麻哈帕感激地紧握着萨代提的手。　　　赵志方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