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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稚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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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4-11
第8版(副刊)
专栏:

巴山稚情
严洪波
割草
春上一来,庄稼正是催苗的季节,牲口再不能打敞,再不能放荡不羁地满山满野乱窜。
牛要追膘,膘肥体壮好犁田。
山间青青的嫩草,便是追膘的好饲料。
孩子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照例将大捆大捆青草割回家,填饱牛的肚囊。
牛是一面明镜,映照出小主人的疏懒与勤恳。哪家的牛长得油头花色,方圆数里亦能听见大人们啧啧的称赞。无形的夸奖,激起孩子们有声的行动:谁也不甘示弱!
割草讲的是心灵手巧,初学者颇觉费力。看看大人们舞镰如飞,割得又快又利落,眼里就生出一种钦羡,于是就依样做出一副很老练很内行的架势。
偏生的镰刀又极不听使唤,老是割破手指,滴出殷殷鲜血。伙伴们忙点起一堆干柴,用石头将燃过的木炭砸成细末,洒在伤口上,很快的血便止住,再撕下一块布条缠着,又继续忙活。
木炭般黑黑的刀痕便留着了你永恒的纪念。故而从巴山走出的人们,手上大多有几道几十道这样的痕迹,一生也别想抹掉……
上好的草是露水草,牛吃着滋润、上膘。天不亮,在家长厉声的训斥中,孩子们揉着矇眬的睡眼,从墙上摘下白锃锃的弯弯铁镰,挎上底尖口粗的竹背篓,径直上山去。
山野弥漫着枯枝败叶湿润的芬芳,露珠在嫩绿的草尖一闪一闪眨巴着眼睛,让人生出丝丝遐想。
太阳露头,已是尖尖一篓青草,用葛藤严严实实缚住,背在身上比头高出蛮长一截,阳光下活像一尊雕塑,充满泥土的气息。
天长日久,便要诅咒牛的肚皮为何那么大,总是填不满。大人们则丝毫不觉厌烦,反唇相讥:塞(吃)了上顿不接下顿,你试试看?
于是,孩子就定下心来。草还得日复一日割下去。
甜高粱
外婆每年都要种好大一片甜高粱。外婆的甜高粱好粗壮好粗壮。
到了秋天,孩子们都爱在外婆家的高粱林里捉迷藏。累得口干舌燥,便要随手折下一根高粱秆,嚼在嘴里甜滋滋透人心脾。
那片高粱林的诱惑力随着高粱秆的减少而逐渐消退。直到眼巴巴看着外婆砍下最后一棵甜高粱,用绳子严严实实捆着扛回家去,这才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情。
高粱秆砍回家,外婆照例要先选出一些上好的珍藏起来,留给远方的外孙子。然后将余下的洗净,剁成短截,用石碾碾过,用清水透过,滤去残渣,盛满灶上一口大锅,再点燃熊熊柴火,开始熬煮。
外婆守在灶旁,不住地往灶膛加柴禾,丝毫不觉困倦,那神情十分的专注,俨然是迎接呱呱坠地的婴孩。
孩子们则围在外婆身边,虔诚地显出十分殷勤,口里不停地唱“甜高粱、甜高粱,不吃秆秆吃麻糖。”
待到雄鸡破晓,锅内的水蒸干,锅底析出黄橙橙一层晶体,这便是大巴山所特有的食品:麻糖。
稍事冷却,外婆拿出一把铁铲,一铲一铲向早已迫不及待的孩子分发,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四散开去,口里大声唱道:“麻糖甜、麻糖甜,吃了麻糖盼过年”。
耐不住瞌睡的孩子醒来照例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外婆的甜高粱就这样永远生长在巴山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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