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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耕堂”里说艺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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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5-06
第12版(副刊)
专栏:

  “艺耕堂”里说艺耕
范石甫
给自己的书斋题名,历来是一件十分讲究的事。以处所环境题名者有之;从宝爱之物得名者有之;还有以其用途而命名者;更有以斋名明其志者,如此等等,这恐怕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积淀形式中别有意趣的一枝。
记得少年时代,我一家七八口人挤住在三间小茅屋中,根本没有什么书斋可言,却也萌生了风雅之念,于是便琢磨着想题一个斋名。我的老家在江苏金坛直溪镇,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小镇,站在我家的后门口,可远眺道教圣地茅山。每当晴空澄碧,逆光回照时分,连山顶道观的轮廓也闪烁可见。屋旁紧挨着通济河,此流上止于茅山脚下,下与大运河沟连,山墙根下的河岸上仅有单人可行的小道。因为是茅草屋,又是近山傍水,故名之曰“茅汕堂”。自以为是因地而得名,读音、字形且有相同相谐之处,尚有些味儿,一天,竟用篆书把这三个字写在大门上。虽屡经风雨洗涤,字迹墨色却是依旧,墨香浸透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
后来因工作变动,住房多次迁移,不管居室是大是小,居住时间是长是短,我都为之题过名,诸如“蜗牛居”、“望天楼”、“临安斋”等。临安斋虽有临时安身之意,但实际并不临时,一栖便近十载。丁字形的两张小床及木板支起的画桌占满了整个小屋,至于烧饭之类的活儿只能觅一僻处而为之。我写字作画往往要待夫人和女儿安睡后方能进行,因为床与画桌之间仅有侧身可过的隙缝,有时站着画几个小时也无法弯弯腿。如画大幅,则需另找场所,或伏地而作,或面壁挥毫。
1985年,适逢我国清代朴学宗师,乡邑前贤段玉裁夫子诞辰250周年,段老夫子有诗云:“不耕砚田无乐事,不撑铁骨莫支贫”,我自幼即崇仰段夫子的砚耕精神,常为能与先贤同邑而自喜,便取诗句中“砚耕”二字为斋名,并请刘海粟大师赐书匾额。海老视我为小同乡,对我的书画亦多有赞词,便欣然挥毫。待一落笔,第一个字却是艺字,我有些纳闷,但不便作声,静立一旁观其书写。海翁老笔纷披,字字遒劲,我自己仿佛也忘记了是艺耕堂还是砚耕堂。海翁写完三个大字后稍停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轻声念道:砚耕堂,砚耕堂,忽然叫人拿宣纸,说是写错了,欲易纸重书,此时我急忙上前相陈:“海老,求您老赐书,已属冒昧之事,何敢再让您老费神,我想,艺耕也罢,砚耕也罢,其意全在一耕字,我等晚辈,唯躬耕是命,岂有他哉!”海翁听毕一笑,遂落款加印。归后,我特地请人制成一块木匾悬于画室,并由此取号为石田耕夫。艺无止境,不可稍怠,我愿与此匾相伴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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