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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上的衣服与看不懂的衣价——服装市场采访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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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2-16
第2版(经济)
专栏:

  看得上的衣服与看不懂的衣价
——服装市场采访记
本报记者龚雯
陌生的价格
去年初,一位朋友欲买“菲瑞”皮夹克,终因那900元的售价而作罢;年末,他又来到那座商厦,“菲瑞”的价签赫然标着1400元,令友人望价兴叹。
即便是同一时间,一座城市的服装标价亦各不相同:在北京,一件天鹅牌羽绒服,“蓝岛”是383元,“西单”是448元,“燕莎”卖到515元。
甚至同一商场的同类服装也价位悬殊:含绒量几乎相等的羊绒女式大衣,“罗曼”标价3888元,“蒙妮莎”2588元,“银梦”、“利德尔”则不到2000元。
不少人在感慨“买不起衣服”的同时,越来越发觉自己对于数字的陌生:一条裙子、一件衬衫动辄数百元,千余元的男西装已成“大路货”。在上海,一种六七十年代被称作“朝阳格”的普通棉织物做就的“布拉吉”,售价竟达800—900元。有位外商说,同一套时装,在中国的价格常常比国外还贵。连可爱的童装,其价格也开始步步高涨。而适于中低收入阶层的价格,却日渐减少……
80年代中期,全国各地陆续放开服装价格,从而给一度蓝灰黑的服装色谱平添了缤纷五彩,处处可见姚黄魏紫,霓衫飘飘,堪称千人千款。随着个人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穿着日趋成衣化,据统计,1950年,我国年生产成衣0.56亿件,人均约0.14件;至1992年,成衣产量已达42亿件,扣除人口增长因素,仍可看出成衣的市场需求在加大(成衣率为60%—70%)。尤其是成衣的时装化,更使服装业步入一个喜人的发展阶段。
中国纺织总会会长吴文英曾经做过分析:从理论上讲,我国服装市场现大体分三个层次,一是低档服装,数量最大,它们有的花样翻新快,但面料、做工较差;有的做工尚可,花色和款式又较陈旧,多出自乡镇企业和个体户之手,价格低廉。一是小批量、多品种的高档名牌时装,制作考究,价格昂贵,多出自进口或三资企业。另一类是中档或中档偏高服装,在各方面介于前两类之间,价格较适中,多为国有和大集体企业生产。三类服装针对不同消费群体,采取不同的价格策略。
值得注意的是,在高档服装价格高扬的同时,中低档服装价格也在趋高。霓裳
    有价市场“无价”
一件服装,其价格构成因素究竟有哪些?
北京市物价局的同志介绍,先前,服装出厂价无非是成本+利润+税金,成本主要包括原辅料价、工时费、动力费、固定资产折旧费等,利润最高不得超过20%;再由商场加上10%—20%的批零差价,即成零售价。每道定价程序均有公式,就是说,价格是可以测算核定的。放开定价权之后,企业自主经营,厂店直挂,服装价格不再以成本即价值为基础,而是服从于市场供求关系,随行就市。由于服装存在高中低档之分,其中的时装又具有一般服装不可替代的特质,季节性强,风险大,一种风靡一时的款式,没过多久可能就倍遭冷落,所以企业在定价时,除服装本身价值外,还根据需求,将款式、工艺、品牌乃至广告促销、购物环境等作为附加价值打入价格(进口服装含关税),而款式设计和名牌知名度是最重要的两项,称作“无形资产”。正是这些因素,形成了超额利润。这样,同一件丹尼牌蓝狐领皮装,“蓝岛”卖3878元,“赛特”则要4512元,因为后者的购物环境较前者更加豪华、舒适、优雅;同是纯毛西装,“顺美”“金盾”2600元,“迪生”5000元以上,因为“迪生”是洋名牌,这也叫“级差效应”。
不可否认,市场定价改变了计划经济体制下“成本+利税”的定价模式,拉开了档次,搞活了经营,刺激了生产。企业定价时更注重供求关系、无形资产(包括知识产权),只要款式好、牌子响、需求旺,价位自然会升高,这是正常的市场营销所允许的。
那么,定价中的超额利润率以多少为宜?有没有一个起码的尺度?当记者向几位厂长经理问及具体定价程序和细则,对方或“顾左右而言他”,或干脆拒绝采访,只说:我们的服装以“卖得出”为限,搞市场经济,谁不追求最大利润?
我们不妨算笔小帐:一件2588元的“蒙妮莎”羊绒大衣,面料(定织定染)每米400多元,用料2.5米,加上工本、税额等,不过1500元左右,利润率达70%。纯毛单面华达呢,每米70—80元,一套男西装用料约3米,而售价往往一两千元,其利润之丰,可想而知。
在此过程中,得利最多的当属经营者,他们利用“级差效应”,对产品采用顺加和回扣手段,并将这部分利润转嫁给顾客,有些商场服装的进销差价高达50%以上,一套“津达”西装进价1300元,售价却为2000元。少数紧俏货还须让中间商揩一层油。另外,租赁柜台等方式,也愈加使得服装价格五花八门。记者还发现,某些商场的服装未标价码,即使标了,买卖双方亦可讨价还价,“水分”颇多。
名牌当然是有的。但国内市场上的一些名牌时装并非原版,如“皮仙娜”、“皮尔.卡丹”、“马克西姆”等均是来料加工,一经“联营”、“合资”,身价便因那块商标而倍增。消费者反映,现在自称名牌的多,是谁评的?怎么评的?其中不乏花一笔钱就能买个响亮的牌子,然后坐地收银,那还讲不讲质价相符了?地道的名牌,“曲高和寡”也绝不降价,可我们的所谓“名牌”,今天3000元,明天没准儿1500元,美其名曰“优惠酬宾”。某些非高档、非名牌时装,其标价甚至高于真正的世界名牌。
一些中低档商场也趋“价”若鹜,设立“精品屋”,而所售的服装尽管价格不菲,面料、工艺、品牌、式样却很一般。据了解,这些产销者是想以价格装饰门面,抬高“品位”。由此也导致假货泛滥,北京市消费者协会接到的投诉中,低质高价的服装约占总量的一半。
    走出误区
“衣食住行”,衣居其首。从温饱走向小康,越来越多的人对衣着的要求已不仅限于实用,还赋予它较多的文化含量,期望穿得好,穿得美。一些人更是将服装视作自己身份、地位、财富的标志,于是求高档逐名牌,竞相攀比,不惜重金。“赛特”开业之初,900元的“银梦”大衣卖不动,1500元的却脱销,价钱越贵越要买,人称“周瑜打黄盖”。这也是服装价格“摸不透”的诱因之一。
然而,能够“千金一掷为霓裳”的高消费者毕竟居少。以北京朝阳区为例,40余万居民中,80%以上系工薪阶层,而一件平绒夹克就要1000元,相当于一名处级干部8个月的基本工资!国家计委物价司的姑娘们抱怨,若想打扮得漂亮些,“最佳”选择是去买削价的“昨日时装”。去年8月8日,蒙妮莎时装公司举办了一次大减价活动,降幅50%,是日顾客盈门,营业额突破百万元,为平常的5倍。一份抽样调查表明,部分大中城市服装价格上升指数高于食物等消费品,一位顾客说:“以前每月薪水除去吃饭,还能凑合买件像样的衣服;眼下,苦挣一年恐怕都买不上一套高档时装。”据统计,去年上半年,居民月均购买成衣支出25.3元,这个消费水平,与数百、数千元的服装标价差之甚远。
这就给我们提出了问题:首先,放开定价权后如何管住物价水平?一位著名经济学者对记者谈道:“价格放开,是为了让企业在市场风浪中掌握更多自主权,根据商品价值和供求状况制定价格,但这并不等于脱离价值规律那只‘看不见的手’,以致价格与价值远远相悖,甚而误以为放开即滥涨价。企业既要讲求利润,也要遵守游戏规则。”
诚然,一种商品包含有形价值和无形价值,而无形价值往往大于有形价值,像可口可乐,一个牌子即值近250亿美元。况且服装不同于某些商品,属于自由竞争行业,价格主要取决于供求。现在国内服装业争上档次,争创名牌,本无可厚非,关键在于企业倘若一味瞄准高价位乃至图牟暴利,而忽略了质量、信誉、技术、服务以及广大消费者的承受能力,那么,其定价策略无疑会发生偏误,对企业自身发展也不利。
其次,放开定价权,是不是意味着有关部门从此撒手不管?朝阳区物价局的郑局长说,对于服装,他们仅能监查商场是否明码标价,至于价格高低,则非权限之内。而目前服装定价的无序现象日趋明显,消费者尽管价比三家,仍难免利益受损。北京市商委的同志认为,市场经济要靠法制建立起良好的秩序,越是开放搞活,越要有相应的管理,放管并举。不少人建议,今后应对服装等“放开商品”规定一个最高作价差率,并与税制改革等配套进行;产品价格应在物价主管部门“备案”,以便及时加以督导。应制定有关反暴利法、明码标价等法规。
也有一些人士指出:服装市场放开,价格上升特别是高档服装价格上升,是正常现象。高档服装本来就不是面向大多数消费者的,而是面向少数高收入阶层的,只要存在这部分需求,价格高些是必然的。价格是供求的信号,最终也要受供求状况制约,不可能脱离供求状况无限上升。在价格信号引导下,许多企业会转入高价格产品生产,产品多了,就会抑制价格上升。关键是要创造一个充分、公平的竞争性市场体系,让价格真正发挥调节生产的作用。在刚刚放开市场的时候,不必对价格的升高进行干涉。
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一方面是大多数消费者面对“看不懂”的衣价徒呼奈何,另一方面却是一些企业被大量积压的中低档产品弄得苦不堪言。许多居民说,如今的服装,“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能不能多多关心中低档服装的生产与改进?就我国现有经济水平看,高档时装不可或缺,中低档服装更是大有市场,北京的关东店、城贸中心、百货大楼等几家商场,质优价宜(多在500元以下)的中档服装颇受欢迎,去年销售额成倍增长。看来,只要加快大众化服装的更新换代,努力提高产品质量(包括附加值),并合理定价,其效益着实可观。(附图片)
题图照片:本报记者李舸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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