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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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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8-09
第8版(副刊)
专栏:

  读山
田海燕
对我这个在成都平原长大的人来说,山的最初概念,来自语文课本上的《愚公移山》。尔后,青城山、峨眉山也登过不少次,可总感到些许遗憾。在爬山途中,视野所及,画面中是蜿蜒上升的石阶,翠绿茂盛的林木,山,仍在画之外。它的全貌在哪里呢?每此时,我便以“只缘身在此山中”来自慰。站在山顶,心中自然涌出“一览众山小”的诗句,但上清宫、金顶四周的山不是完全笼罩在云雾中,就是朦胧中依稀可见的浅浅的小山尖。山,仍是模糊的概念。
这次去小金县,我算是真正领略了山的风姿,山的外延和内涵。车刚过巴朗山顶,属小金县境内的阳面山势,就以无数个惊叹号占满了我的思维空间:雄伟!壮观!巍峨!博大!伟岸!逶迤!磅礴!……不,此时的任何语言都显得太苍白。
山,这才是山,这才是真正的山。它没有树的遮掩,没有雾的环绕,没有林的覆盖——没有任何的修饰打扮,赤裸裸地袒呈在我的眼前。质朴得一尘不染,原始得壮美高尚。不但能览尽全貌,甚至能透过它的皮肤,看见它的肌肉、它的骨骼,看见它生命的律动。到此时此刻此地,我才算真正读懂了“山”这个字。
在这绵绵的大山中穿行,或站在山顶留影,超乎寻常的美使人忘却了自身的存在。和这巍巍群山相比,人显得多么渺小。然而,人的躯体虽然无法与山抗衡,但却能征服它。瞧,眼下它不就是被我踩在脚下吗?我伸开双臂,加大肺活量,尽情地深吸一口气,仰望头悬的太阳,发觉离它那么近,似乎伸手可摘。渐渐地,随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随着颠簸的汽车不断地驶向山之腹地,我的呼吸便与大山的脉动一致,一致得使我无法辨认山辨认我自己了。我成了山的一部分。恐怕山和人类生命最基本的构成分子是同一种物质。不然在山的怀抱中何以有如此亲切之感,灵性在山的呼吸中变得如此欢畅,如此自由自在而无拘无束。
巴郎山不同于其它的山就在于有气势,连下雪也气势不凡。时逢深秋,山上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漫山飞雪。有句古诗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我一直认为是李白在夸张,但巴郎山上铺天盖地的飞雪,证实了这并非夸张。天为雪地为雪,在这表面上色彩单一的银色世界中,却蕴藏着一种包容万象而又博大精深的母爱和母性的温暖。
当我还没有体味够这母体味极浓的冬季盛景,风停了,雪也住了,巴郎山又露出了它那有气势的轮廓。太阳懒懒地射在雪上晶亮刺眼。车缓行在雪山中,我脑子里却生出许多怪念头,而最强烈的是下车步行。步行于这天地一色的雪域中,走几步打一个滚,可车里的人都蜷缩着,丝毫没有下车赏雪的雅兴。
雪的踪迹消遁殆尽,仿佛时光倒流从冬回到了秋。天蓝得纯静,蓝得坦荡,蓝得无瑕。一轮玉盘靠在山顶,我小声惊呼:月亮!虽然只有这短短的惊喜,小金的月亮以这样独特的风韵迎接我们这帮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也就抵消了我没在雪中打滚嬉戏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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