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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乡煤矿活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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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5-30
第1版(要闻)
专栏:

  萍乡煤矿活了
本报记者刘燮阳
要说企业难,难不过江西萍乡煤矿。
萍乡煤矿是个百年老矿,地质构造复杂,煤层储存条件差,开采已97年,资源萎缩,产量下降,企业包袱沉重,全局3.5万多职工,离退休人员高达1.2万多人,占1/3以上;伤、病、残职工占职工总数的10%左右。过重的负担压得企业喘不过气来,负债经营,年年亏损,最高时一年亏1.3亿元,煤炭部曾把这个矿务局列为全国煤矿重点困难户之一。
然而,当你今天走进这个矿区,无论是在井下还是井上,到处看到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矿工精神振奋,生产蒸蒸日上。
产量:在资源萎缩的条件下,千方百计挖掘潜力,一直稳定在280万吨左右,月月超额完成生产计划。
工效:从多年徘徊不前的原煤每工0.722吨,上升到0.911吨,提高26.31%。
效益:1993年亏损从1.30亿元降到6529万元,1944年又降到4826万元,今年头4个月又有大幅度下降,许多单位已出现了扭亏为盈的可喜局面。
人均收入:从1992年2800多元,提高到5000多元。
一个衰老煤矿能够做到起死回生,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在去年召开的全国扭亏增盈工作会上,作为典型经验向全国推荐。煤炭部部长王森浩曾到萍矿作过深入调查,在高度评价该矿的经验时说:“从萍矿看到了煤炭工业的希望。”
  观念大转变
在传统计划经济的模式下,我国的煤矿一直依赖国家输血过日子,煤矿只挖煤,不讲经济效益,出了煤,亏了国家补,亏多少,补多少,小亏小补,大亏大补,越亏越补,越补越亏,形成了亏损—补贴—再亏损—再补贴的恶性循环。
1992年底,国家对国有重点煤矿提出3年内逐步减少亏损补贴,以后不再输血;与此同时,放开煤价,让企业走入市场。在煤矿面临重大历史变革之时,萍矿被确定为1993年首批减亏试点补贴单位。
减少亏损不再补贴,这对面临困境的萍矿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3.5万多职工眼看要断奶绝粮,1.2万多离退休人员生活如何安排,萎缩的资源如何开采……矿务局局长陈庆禄为此焦虑万分。他带着数万名职工的恳求,跑到北京向中央有关部门请求继续“输血”。中央有关部门负责同志听取了陈局长的汇报,对萍矿的困境十分同情,但同时告诉他们:现在各行各业都很困难,家家煤矿都几乎亏损,你们这么大的煤矿,一年要补亏上亿元,国家怎么背得起啊!国家负债累累,经济搞不上去,你们企业也活不了呀!现在,进入市场经济,你们不能再等靠要,要靠自己去冲。
回答是坚定的,但也是真诚的。陈局长回到萍乡,把中央有关部门的精神向局领导班子作了详细的传达。领导班子一连讨论了好几天,围绕下列3个问题展开了讨论:萍矿还活不活?能不能活?怎么活?
讨论是严肃的,争论是激烈的。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一定要活下去,不靠神仙和皇帝,只有靠自己。
陈局长是个老煤矿出身,曾在井下工作多年,对煤矿的生产十分熟悉。在讨论中,他想起了这样一件事。
矿里有一个采煤班组,一共16人,真正在第一线采煤的只有两人,其余14人都是辅助工,而距离国有矿不到0.5公里的乡镇煤矿,同是16人,辅助工只有1人,15人都在第一线挖煤。前者2人“养”14人,后者15人“养”1人。论技术,国有煤矿大大高于乡镇煤矿,论设备,国有煤矿超过乡镇煤矿,为什么国有煤矿成本高于乡镇煤矿,赢与利的症结,就在这里。
这一鲜明的对比,使领导班子豁然开窍,传统的经济模式,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头重脚轻;传统的经济模式,用人多,效率低,成本高;传统的经济模式,大锅饭,铁饭碗,职工的积极性没有充分调动起来。
要活就得改革,改革先得从减人提效开始。
以往,减人是采取行政命令的办法,由上而下,心中无底,上面叫减多少,下面就减多少。这种减人的办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阵风过去,人员又增加了。这次减人,反其道而行之,先由下而上算帐,各单位根据自己的生产能力和产品市场,并参考价格和效益,测算出年度销售额,并据此算成本,再根据成本的承受能力确定单位成本中的工资含量,从而确定能用多少人就安排多少人……多一个不用,少一个不行,采用这种办法,各单位为了降低成本增加收入,谁也不愿多用人。他们把这种办法叫做“倒算法”,逼上市场。
减人,谈何容易,它牵涉每个职工的切身利益,它关系到整个矿务局的安定团结。这一刀开得好,起死回生;开得不好,后果严重,领导班子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稳步前进,先从白源矿开刀。
  从白源矿开刀
白源矿是矿务局下属的一个中型煤矿,原设计能力为45万吨,拥有1700多名职工。从1991年投产以来,因地质条件变化过大,从未达到过设计能力,年产煤炭只有8万多吨,原煤工效每工0.54吨,年年亏损,一年亏损额高达1300万元,企业已到了倒闭的边缘。
按“倒算法”计算,这个矿每吨原煤市场价大约115元,除掉劳保、电力、材料等费用,工资含量为吨煤25元,全年生产原煤20万吨,提留工资500万元,按1992年该矿自定的人均收入5000元计,白源矿应用工只有1000人。
只用1000人,意味着700人要下岗,减掉1/3还多,减这么多人,刚开始,谁也不相信,人们抱着观望的态度。有的工人说:我活为萍矿人,死为萍矿鬼,谁敢减我。有的干部说:我吃了一辈子皇粮,哪里没有“官”做……针对以上情况,矿领导反复做好细致的思想工作。
一个秋风爽爽的日子,陈局长来到了白源矿,他向全矿职工来谈心里话,1700双眼睛盯着他,整个矿静悄悄的。在广播筒中,他既讲上岗的艰难又讲下岗的必要,既讲上岗人员的责任又讲下岗人员的出路……时间在不断的提问、回答、再提问、再回答中悄悄流逝。抱着“进了矿上门,就是矿上人”的观念准备与局长大大理论一番的职工们渐渐明白了:国家有难处、企业有难处,与其捆在一起死不如放开各自生。过去一个人的活3个人干,3个人的饭5人吃,越吃越穷,越穷越亏,谁也吃不饱,还不如先让一部分人真正干起来,其余的人另谋生路。
改革开始了,仅仅在陈庆禄局长进京求助的3个月之后。在白源矿,3张桌子一字摆开,根据“倒算法”推算出白源矿所需1000名职工,就要在这3张桌子产生。前来应聘的职工十分踊跃,他们心里明白,今天的桌子摆的不是形式,而是平等竞争自愿上岗。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到3个小时,所需1000名职工全部与矿上签订合同,因种种原因未能上岗的人员在领取60%工资的同时,进入局内劳动力市场,由矿务局统筹安排。
应聘的职工重新上岗了,工作不再按旧机制运行,定岗定员,实行计件工资,效率与效益挂钩,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单位与单位之间,实行矿票制度,等价交换;领物领料,采取模拟付款,自负盈亏;矿长拿出风险抵押金,全矿盈了,重奖;亏了,扣风险抵押金,就地免职。
这一新机制,给白源矿带来一片生机。过去,工人下午2点半下井,在井下工作不到3个小时,就上井了;如今,在井下,干到晚上12点还不愿上井,多出一吨煤,就多拿一份钱呀!
过去,工人在井下,看到上百元的金属支架扔掉了,没人去拾,如今,丢了一根洋钉,一块废铁,都要拾起来。
过去,干部在机关一杯茶,一支烟,如今,深入井下,抓生产、抓落实,和工人心往一处想,科室人员由95人减至39人,机构由25个减至9个,砍掉近2/3。
全矿的生产扶摇直上,由年产8万吨猛增到20多万吨,工效从每工0.54吨提高到0.92吨,去年,扭亏为盈,上交利润60万元,人均收入6816元,矿长得到重奖。
白源矿这一刀开得好,立即在高坑、巨源、安源等矿全面推广,刀刀都开得成功,个个起死回生。
    把眼睛盯在市场
长期以来,煤炭工业从上到下,都是把眼睛盯在煤上,只挖煤,不经营其它。因此,有人把煤炭部称为“挖煤部”,矿务局称为“挖煤局”。煤越挖越少,成本越来越高,亏损越来越多,路子越走越窄。
从1992年开始,萍乡矿务局的领导,放开了视野,不但把眼睛盯着煤,还盯着市场。他们大搞多种经营,把分流出来的1.2万多人,推向市场。
——以党委副书记张金城为首,到阿尔及利亚承包灌溉工程,一去就是3年,挖煤的人到国外去修地上工程,得心应手,工程进度快,质量好,多次受到外方业主的称赞,为国家赚取不少外汇。
——他们以客车生产为龙头,生产高档豪华旅游客车、汽车空调和汽车附件。他们生产的“安源牌”大轿车,已有200多辆奔驶在上海滩上。1993年产值近亿元,已跻身于全国同行业前10名之列。
——他们投资2000多万元,捷足先登,在海南岛桂林洋建立了美丽的度假村,吸引了大批国内外游客。
——他们利用煤矸石在高坑、安源两个矿建成两座坑口电站,每年发电上亿千瓦时,利用煤矸石几十万吨,创利千多万元,分流人员1000多人。
——他们大搞第三产业,将原来的招待所改造成集住宿、饮食、娱乐、购物于一体的黑天鹅宾馆,一年纯利润收入达300万元。
——他们还引进外资,在高坑建立以轻化、加工、出口为主的工业园。去年,已与香港沛怡实业有限公司合资建成了华怡鞋厂和华怡革品厂。还与台商合作建立人造皮革厂。
挖煤的人,从狭窄的道路上走出来了,分流出来的人员不是包袱,而是财富。他们在新的舞台上,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施展才华,显示本领,屡建奇功,一些煤黑子成了经理、成了老板……全局的多种经营涉及机械制造、建筑建材、水泥厂等产业。拥有几十个骨干企业,生产的产品200多种,总产值8.5亿元,其中多种经营达5.2亿元,占60%以上。
萍乡煤矿挖煤人活了,衰老的萍乡煤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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