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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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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6-02
第12版(副刊)
专栏:

  槐情
李桦
北京的街头,最富有的是槐树。
一到春末夏初之时,街上的枝头便簇拥着挤满了白白的槐花,一团团挤成了疙瘩。细闻,还能闻到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清馨之香。难怪北京人要把国槐定为自己的市树!这槐,多少年来委实是北京最大、最老的住户,当此殊荣,不愧!
从小在北京出生,北京长大的我,虽然走南闯北历尽坎坷,可心中总忘不了那两棵古槐。那槐,是我儿时的伙伴,看着我长大成人,给了我许许多多欢乐。
那时,我们住在北京花市大街中四条的一个大院里。大院有前后两进,前后院中间各有一棵粗粗壮壮的古槐,那树干要四个小孩拉起手来才能围住。一到夏天,那大大的树冠能遮起小半个院子的阴凉。
我们在这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尽情地玩儿。有的在地上画块“棋盘”玩虎羊棋,有的弹球儿,有的扇元宝。姑娘家们,不和我们这些小小子儿凑合,她们自己在树荫下跳猴皮筋。
可是,好景不长。正玩在兴头上,猛地头上会坠下几根细丝,吊下几个“吊丝鬼儿”来,坠到一定程度它们便停下来,然后悠闲地缠卷着那丝向上爬。于是,女孩子们吓得吱哇乱叫起来。男孩子才不怕这种绿虫子!我们敢一把扯断那丝,把虫子弄到地上,然后一脚踩出它的满肚子绿水儿来。不怕是不怕,可心中对这玩艺儿挺腻歪。这下子弄得大伙儿心里别别扭扭,大大扫了我们的玩兴。
在我的印象中,这两棵大槐树上的“吊丝鬼儿”从来就没断过,树底下有时能发现一片虫子屎。以至到现在了,在怀念这大槐树的同时,心里还会疙疙瘩瘩的。而今的槐树可比那时候的老槐树享福儿,定期有人给喷药,很少再有那“吊丝鬼儿”了。那老槐树的叶子不知被这该死的虫子吃了多少,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事儿。这些可恶的虫子,为什么总和槐树过不去?
这两棵古槐的确是很老了,老得树干中心都已经空了。到了晚上,谁也不敢单独到树下去留连,除非有大人们在那儿坐着聊着什么,我们才敢到那里去玩耍。这时候的大人,成了我们的主心骨儿,就是如此,玩着玩着我们也会恐惧地抬头看看那黑漆漆的树洞,唯恐那里面会一下子钻出什么怪物来。后来,人们保护古树,用什么东西把那树洞封上了,我们才松了口气。
槐花儿飘香的时候,是我们撒欢儿的日子,却是槐树的受难日。古槐若是会讲话,肯定会诅咒我们这些淘气鬼。因为,我们常常弄根竹竿,绑上个铁丝钩,变着法摘那一串串槐花儿。那大树一定感到很疼,可我们却不觉。那时候,只知道摘下槐花不但闻着香,把花心拨出来放在嘴里吮还感到很甜。甭说,这两棵老槐还真救过急。三年困难时期,院里哪家没吃过这槐花儿?和在一点点棒子面里蒸,蒸出来甜甜的香香的……
后来,我们搬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都渐渐淡忘了,可这两棵古槐却刻在了心里。而今想来,这种思念依然极真切。我总想着去看看它们,面对它们好好忆忆童年。弟弟如今仍然住在那院里,有一次我向他问起这两棵古槐,他说,有一棵已经死了。听到这消息,我心中猛然像是听到了一个亲人一个老朋友弃世的消息似的,心中怅怅不舒了许久。
这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情,人与槐的深情,人与大自然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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