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少年儿童是教育工作的先决条件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了解少年儿童是教育工作的先决条件
林砺儒
新中国建国四年来，全国少年儿童入学的达到五千万名以上，而参加少年先锋队的也已达到七百万，这事实证明了我们的少年儿童在新社会是得到了爱护的，少年儿童教育事业是得到了发展的。学校和少年先锋队在进行新知识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上，都做出了不少成绩，同时也涌现了一批模范的进步的教育工作者。四年来我们培养新的一代是有成绩的。可是由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陋习还未清除，还有人轻视少年儿童教育工作，而误认为做教育工作没出息；又还有人轻率地用粗暴的方法，强迫命令甚至于斗争的方式来对待少年儿童，因而造成了工作上很大的损失，这也是不容讳言而今后必须努力改正的现象。
我们做那一种工作，都必须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工作对象，这是自明的真理。汽车司机必须了解汽车，骑士必须了解马，园艺家必须了解植物，教育工作者当然必须了解少年儿童。其实了解少年儿童是比了解车、马、植物难得多的。若偏偏把教育少年儿童看作人人会做的事，值不得进行了解，更谈不到钻研，那是很大的错误。
少年儿童是人生发展极旺盛而迅速的时期，从婴儿期达到青年期这时间约占一个人寿命底四分之一。发展底另一面意味着未成熟，儿童由于相当长期未成熟，就可能学会许多的本领，所以这又叫做少年儿童底可塑性，即是可受教育性。少年儿童们凭着这可塑性就能够在一二十年的时间基本上学会祖先们经过千万年积累下来的文化遗产。所以说儿童期——广义的——是人生之宝。例如小学程度的算术，那是人类积累了千万年的经验才归纳出来的科学知识，可是现代的儿童在小学里只花一千二百小时左右就学会了，那是多么便宜啊！我们的孩子们能够这样发展成长，人类就因而能够无限地进步。
孩子们从出生以至于成熟，这个发展是极复杂而又极迅速的过程。关于儿童身心发展的研究，虽然还没有达到最高的成果，但已经找到了它的基本发展规律，这种规律性，是我们所应该掌握的。
儿童身心的各方面——各器官、各机能——不是平均地发展，而是有先后快慢的。试把一张五、六岁孩子的相片放大到七八尺，也还是个孩子，因为他的脑瓜大而腿短，谁一看也知道那是孩子的相片。这就说明了脑瓜的发育和腿的发育不是平均的。到了十四、五岁时，腿长得快，而脑瓜倒大不了多少了。这是最显著的例子，其他各机能也都如是。
身心各方面的发展变化又不是彼此隔绝孤立的，而是交互影响成为统一的个性的发展。在发展过程中部分的变化往往表现为全面的变化，这发展过程还是整个的。例如儿童由于心脏跳动得快，就容易疲劳，注意力也难持久，因而表现出多心而又不耐烦的孩子气。在发展的各时期中，幼儿、儿童、少年和青年，他们的姿态，神气，言语行动，脾气嗜好，都显示着各个时期的全面的面貌，这是我们所容易观察得到的。
由于身心各方面发展的不平衡，而又时时都形成统一的发展过程，我们就可以说儿童发展的过程是有阶段性的，每一个阶段都有那一阶段的特征。阶段和阶段之间有规律地交替着，前一阶段准备好后一阶段，到了一定时期才突然开始显出后一阶段的特征。例如思维，往往有人误认为要到了少年期才开始，童年期还没有思维。其实不然。八九岁的儿童也有思维作用，只是带有具体的感性的特征罢了。儿童在小学里学习语文，正是学习思维。就是说：他们了解语文课本所说明的事物，同时也学习运用语汇和句子语法来思维。假如小孩不会思维，那末，小学生怎能学习语文呢？我们的古老教本——三字经就说过：“口而诵，心而惟。”意思是说：口一面在念书，心一面在了解，在思维。不少教师的毛病正是不晓得语文教学是思维教育，而只要孩子们机械地认字背书。那样的语文教学便不能不失败。童年期的具体的感性的思维，蓄积了一个时期，便准备了以后少年期青年期进行抽象思维的条件。由此可见，儿童发展的过程是渐变和突变辩证地交织着结合着的过程。
儿童身心发展的过程又决不是像资产阶级的儿童学所说的那样纯生物学的过程。儿童发展是在人类社会环境、社会关系——阶级关系之中，在今天的文化环境中。如果离开社会的阶级关系、文化环境来考虑儿童发展，那便是大错特错。河北的孩子和岭南的孩子呱呱堕地时，声音是一样的，而长大了说话就两样，这就因为两个地方的言语环境不同。至于河北的狗和广东的狗吠声却是一样的，就因为它们没有言语环境。
儿童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又决不是像动植物受自然环境影响的那样被动地无可奈何地接受，而是可能用积极的能动的态度来迎接或抗拒的。环境不只是为人所接受，同时也可为人所改变。当儿童能积极地应付环境时，他们便可能改变环境对自己的影响。进步的社会底教育正是有目的有计划地领导儿童用积极的态度应付环境底作用。例如今天中国的孩子都知道美帝国主义者可恶可恨，而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时代就很少知道。难道美帝国主义是在最近四年才忽然变得可恶了的吗？不是的。是因为今天我们的教育是在工人阶级领导下的教育，所以才能帮助孩子们把美帝国主义的可恶的面目揭露出来。儿童是以社会成员的身分，在曾经人类祖先所缔造的环境中，用积极的能动的态度和现实环境接触，这样地发展自己。教育工作做得越有效，儿童的积极性和能动性便越提得高，因而越能有效地了解环境，批评环境，接受那些影响，抗拒那些影响。只有在人民的社会，儿童才可以受到这样的教育。因此，又该说：在人民的社会，环境给儿童的诸影响之中，教育是可以起主导作用的。
社会环境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经常地在变化发展，因而给儿童的影响也常在变化。在剥削阶级统治下的社会，尤其是在快要没落的阶级统治下的社会，虽也是有变化的，但由于统治阶级不承认变化存在，更用尽力量抗拒进步的东西而卫护腐朽的东西，因而那样的社会不可能有合理的教育，儿童们也很难得到正常的发展。只有人民真正掌握了政权的社会，人们才公认社会底变化，公认新的东西应该产生而陈旧的东西应该死亡，而且按照社会发展法则有计划有步骤地把社会向着理想推进。这样的社会变化发展是丰富而迅速的，因而影响儿童的发展也是丰富而迅速的。这样的社会是社会主义的社会，我们今天正在逐步地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教育工作就可能朝着社会发展的正确方向，审查着儿童发展各阶段的水平，领导儿童了解他们可能而又应该了解的东西，接受那些可能而又应该接受的影响，批评或抗拒那些可能而又应该批评或抗拒的影响。在这里的教育工作者底工作任务是愉快而光荣的，同时又是十分艰巨的，所需用的学识是广博而丰富湛深的。今天的教育工作者若是还沿用旧时的强迫命令，讥笑怒骂，甚至于乱整乱斗或体罚等等荒谬而笨拙的方法来对待儿童，那就不免太失策了。
从以上简单的说明，可知我们教育工作的对象是各个具体的生气勃勃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的儿童，将来要长成为社会主义社会的成员。他们每个人的发展都包含有各人的天资、禀赋、特征、知识和修养的总和，也含着各人在生活中所受到的一切社会、家庭、阶级、交游以及学校教育的影响，而我们的社会又正在逐步地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这里面是十分复杂的，而且也还是在变化着发展着的过程。因此，我们进行工作必须十分慎重，十分细心。以下要就我理解所及提出几点，以供参考：
第一，要十分重视儿童健康：儿童正在发育，好比植物的嫩芽，前途的发展固然很大，而同时也是很容易受伤害的。这时期若得顺利地发育，便是一生的幸福；蒙受了伤残，便会耽误终身，甚至于夭折。例如儿童容易感受脑炎病，传染性的皮肤病，各种结核病，又容易弯腰驼背，脱臼折骨，扁桃腺肿大等等，这都是医学已经证明了的。学校里儿童集体地生活着，卫生环境若不好好地布置，传染病便容易发生或蔓延。学校体育是为得要帮助儿童身体发育，若竟然造成伤害，那就大违背了体育的本旨。课业负担过重，造成经常的过度疲劳，也是有损无益。对于儿童的健康，体育教师和校医固然直接负更多的责任，而校长、班主任、少年先锋队辅导员也必须经常地注意。家长也有责任随时向学校和团队提供意见。儿童期、少年期，少男和少女都各有其应特别注意的特点，决不可忽略。身心两方的发展是密切地相关着的，精神的刺激可以影响身体健康，而身体的变化也可以影响精神，这都必须细心处理。健康固然要积极地锻炼，以增加抵抗力，然也要恰如其分，过分夸张锻炼而不顾发育的条件，当然是有害的。
第二，重视学习：上面说过，人类有特别长的儿童期，才能在社会文化的环境中得到发展，这是人类无穷地进步底一个原因。儿童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学会了祖先所缔造的文化，掌握了人类社会的实践经验。他们学习使用他们周围的物质，掌握社会底物质的生产的基本方法。他们一步一步地进入社会关系日益广大的范围，了解这些关系而学会了和人们联系的各种行为方式。他们学会了语言，从而掌握人们所知道的周围世界的事物，领会人们怎样去想像它们，它们怎样被反应，怎样被认识。所以在儿童期，除健康第一之外，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也应该说，保卫健康，就为的是好好地学习。在资本主义社会，只知道使用儿童，剥削儿童的劳动力。他们为要更多地剥削儿童劳动，才给儿童们一点儿教育，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底义务教育底起源。我们人民的国家爱护儿童，要儿童好好地学习，以备将来长成后有效地为人民服务，因而在未成熟的儿童期，对他们的要求就以学习为主。学校的课外活动和少年先锋队的活动，其主要目的都还是学习。儿童们参加各种活动虽也可能对于公共卫生、公安、生产等方面作出一些惊人的贡献，但还是环绕着学习，主要目的还是为学习得更好，而工作成绩只是学习的副产物罢了。这是我们人民的国家在对待儿童方面大异乎资本主义社会之一点，应予注意。学习既然是儿童们的主要任务，我们布置儿童们的学习——课堂教学，课外活动和社团活动等——都必须适合他们身心发展的条件，才能使他们学习得更好，在他们现有的发展基础上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这些学习活动倘若无益于儿童的发展，或者有害，那便是要不得的。所以一面要看需要，一面要看儿童发展条件之所及，即儿童主观的可能。如果不是儿童能力之所及，从他们主观方面说，便还不需要这种学习。因此，以教育成人的办法对待儿童，硬灌一些儿童所不了解的东西是不对的。然而儿童发展若达到了有某种学习的可能，而我们还不指导他们学习，不启发他们的学习兴趣，也是妨害了儿童生长。例如逻辑的思考，随着儿童年龄和智慧的发展，其可能性便逐步增加，因而系统的科学的学习便成为需要；倘若还藉口要等待儿童自发的兴趣，而不帮助他们动脑筋，也是不对的。所以布置一切学习活动都必须慎重地考虑儿童的年龄特点和个性特点。
第三，要重视研究儿童发展的科学成果：关于儿童发展的研究，今天虽还算是后起的科学，还未十分成熟，然而在生理和心理方面，尤其是在儿童医学方面，也得到了一些可信的成果，这些成果可以帮助我们进行教育工作，值得重视。当然，很多目前现成的科学原理都还未能算是最后的定则，而还有批判发展的余地，何况后起的儿童教育底理论呢。然而一种理论若在实践上有了相当充足的论证，在未曾有更好的发现以前，就可以用作我们进行工作的指针，至少也可供重要的参考。我们要批判它，要修正它，也只有在实践上更深入地检查，发现更充足的论据，才有可能。换句话说，要批判现成的科学，只能凭借更高一步的科学。我们教育工作者若轻视现成的教育科学、儿童教育的理论，甚或只凭主观的臆测，或片断的经验类推，而抹煞现成的科学理论，以自夸创造，那将难免轻率误事。须知在生产工作上轻率从事会糟踏一些物质的资料，而在教育工作上轻率从事将会残害儿童的人格。苏联的教育理论是依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和方法研究得来的，他们的论证是尽可能全面的，因而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学习苏联底先进的教育方法，必须注意他们那些方法所依据的科学理论，他们考虑所及的方面是很多的，包括着儿童生理的发展和心理的发展底各方面。如果我们只搬用一些苏联教育方法的形式，而忽略了其中丰富的理论研究，那将会是有形而无神。近来有些学校采用苏联“准备劳动与卫国”制的体育而结果失败，其原因就在此。我们教育工作者虽很难人人成为儿童研究的专家，但为着我们工作的需要，经常地留意学习有关的科学理论，是必需的。
第四，深入地了解儿童：现代教育理论固然还未达到十分成熟的科学境界，即使今后更加进步发展，估计也不可能得到像工程学那样任便应用无讹的公式。这就因为工程学的对象是一些无生气的物质，而我们工作的对象是活的儿童。这里面包含着生理的变化，心理的变化，一切社会关系的历史文化的影响，以及今天以前儿童们所已接受的教育教养。由于这种发展过程是如此复杂丰富而变动不居，我们便不可能有何时何地都可通用的公式。往往一种教育方法对这个儿童有效，而对别一个就无效；同一个儿童今天适用这种方法，而到明天就未必适用。饶它是教育的验方，若运用起来，也还要存乎教育工作者的一心。我们教育工作者怎样能有如许玲珑的心呢？只凭着深入地了解。教育工作者的威信，就是你赢得孩子们的信服，你对他们才有权威，才能取得你所期待于他们的反应。所以你要热爱儿童，才能了解儿童。你了解他们越透彻，你便会更热爱他们。因而热爱和了解是互为因果，交互发展的。热爱决不是姑息，你严正地对待孩子，也该是从热爱出发，才可有效。往往有教师批评儿童的错误而儿童毫无所动于中，而换一位教师来，孩子却感动到呜咽流泪，这里的区别就是在热爱够不够。你发现孩子的优点，你固然爱他，你发现他的劣点，甚至于要惩诫他，也只有你对他更加热爱，你才能想尽方法，坚决地要他改正；给学生惩罚，也不是报复，乃是一种矫正手段，他也只有在受到你热爱的感动时，才翻然悔悟。教育工作者热爱自己的祖国，热爱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类，因而热爱新的一代；为得更好地教育儿童，就热爱一切有关的科学，以求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这叫做“教育爱”。你要培养孩子们的五爱品德，你自身就先要充满着教育爱。有所爱当然也有所恨，可是你能爱好的东西，才会恨坏的东西。你发现儿童的缺点，同时又晓得他有学好的可能性，因而你就会坚持要他改正，决不容许缺点永久留存。孩子们为什么容易犯错误呢？上面说过，儿童发展的过程是含有矛盾的，这矛盾现象在少年期的行动上表现得更显著。他们自身含有矛盾，而自己又还无力控制，因而易犯过失。教育工作者就必须根据孩子们的心理，扶植他们的优点，鼓励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以克服那些缺点。在指导儿童生活上固应如此，就是指导学习作业上也应如此。学习作业的错误也往往是由于儿童有自己难于克服的矛盾，或是思维上的矛盾，或是注意集中和分散的矛盾，小学的儿童更不易自力克服，因而必须依靠老师热爱地正确地给以帮助。由此看来，指正孩子们学业的或行为的错误，都必须靠老师的热爱。倘若老师只会怒骂一顿或讥诮一番，都是有害而无益的。教育爱决不是一副单纯的软心肠，而是为着祖国的前途，为着孩子的前途，为着科学的真理，而不惮烦地寻觅最有效的教育方法，不达目的决不罢手。这里面含有大慈悲，也含有大智慧和大果断。所以说：最良的教育方法存在于最优的教育家人格之中。
矛盾不只是存在于儿童生理的和心理的各种机能发展的过程中，而也有的是社会现实在儿童心里的反映。这种反映在童年期少有，而到少年期就有了，青年期会更多。例如少年青年时期的苦闷彷徨。青少年们和社会现实接触一天一天深入，知道的事情天天增多，他们就会发现那里有些矛盾，不易解释；又把社会现实和他们所学到的一些理论知识相对照，也会发现有不尽相符之处，因而怀疑，因而苦闷。这种青少年苦闷现象，资产阶级心理学者认为是青年们无可奈何的宿命，叫它做心理的危机。其实大谬不然。资本主义社会所有的不合理现象，在他们自身是无法解除的，他们也决不肯让青少年们晓得个中真相，因而只好听他们苦闷下去，直到向现实屈服为止。而在我们人民的社会，发现青少年们有这类疑问，正好是我们进行政治思想教育的良好条件。我们应该给青年们指明：这些不合理的现实，其中那些是旧社会留下来的残余，我们正在如何大力批判，进行清除；那些是过渡时期所不可避免的事实，这里那些还是好的一面，那些是坏的一面，应如何发展好的克服坏的。只要教育工作者透彻了解人民国家的方针政策，就青少年们理解力之所能及，恳切地指示他们以正确的解决途径，就可使他们释疑，把认识提高一步。他们认识了新社会不怕揭露错误，不怕暴露缺点，但有勇气去批判，有办法去克服，那还有甚么不可避免的苦闷危机呢？然而这样地进行政治思想教育，也决不同于和思想敌人作斗争。教育工作者决不该把自己和少年们对立起来，那怕他们的认识上存在着一些错误，也只应同情地扶植他们正确理解底要求，而克服那一面的误解。要说是斗争的话，也只能说帮助他们认识上进步的一面和落后的一面作斗争。硬搬“三反”、“五反”的形式来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是不妥当的，不只是不能解决少年们苦闷，倒会更加深苦闷。
教育工作者只要能深入地了解儿童，就会在儿童发展的过程中，看出活的生理学，活的心理学，活的政治经济学，活的社会史，从那里就会取得精良的教育理论和方法。那里的含义如此丰富，难道还不值得我们细心钻研吗？深入地了解儿童，也就是向儿童学习。我们的古训“教学相长”应作如是解。
教育工作者同志们！我们必须遵照党和人民政府的指示，要儿童们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大力完成祖国交托我们的光荣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