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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无悔——京九工地三个共产党员的故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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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7-01
第7版(文化作品)
专栏:

  忠诚无悔
——京九工地三个共产党员的故事
张克明
在历史长河中,在生产力发展的不同阶段上,必然会出现划时代的建筑工程。正在建设中的纵贯华夏南北的京九大铁路,正是这样一项历史性的宏伟工程,它是中华民族加速改革开放和经济振兴的产物。筑路人修造的是一条现代化交通大动脉,也谱写着一部民族正气歌和时代主旋律凝铸成的壮丽史诗。在这些创造历史的可歌可泣的人物中,有这样一批共产党人:他们高擎知识的火炬,用巧夺天工的智慧与执著忘我的忠诚,创造着人间奇迹。
    选择赴汤蹈火
惶恐滩头,狂涛裂岸。
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科学探险。
1993年4月29日至5月3日。120多年来的最大洪峰,接连袭击了正在紧张施工中的泰和赣江特大桥。赣江平时水深15米以上,洪峰袭来,水位陡增6米多。处于江心的5号桥墩基础施工受到摧毁性威胁。30多米见方的用于深水作业的人工岛被洪水卷走,已下沉到江底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钢筋混凝土沉井被洪水冲偏移位。建设者面临两种选择:要么迅速矫正纠偏,要么待洪水消退后炸掉重筑。后者显然不成。赣南汛期每年长达8个月以上,赣江洪峰频繁。而大桥允许工期包括汛期在内,仅有16个月。等退洪必然延误工期,万万不能。可“沉井纠偏”又谈何容易?上百吨重的巨型钢筋混凝土沉井纠偏,在国内建筑领域尚无先例,更何况是在惊涛骇浪之中,危险性很大。
工地上,人人面面相觑,大家把期盼的目光同时集中到建桥总工程师、优秀共产党员王清明身上。
“必须立即进行沉井纠偏,争取在汛期将基础工程抢出水面!”王清明铿锵有力的话语中透着自信,听起来很像“嘴上无毛”的人在夸海口。这毛头小伙儿确是满脸稚气,他才29岁。一言出口,意味着要破两个禁区:一是巨型沉井纠偏的禁区;二是洪水期不能进行桥墩基础施工的禁区。
通往科学殿堂的路是充满惊险的。纠偏,首先要摸清洪水对沉井的破坏程度。潜水员调来了,可是谁也代替不了王清明,作为总工程师,他必须亲入“龙潭”掌握第一手材料。铁十七局局长丁原臣、党委书记石大华赶到现场,他们不能允许这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部下发生任何意外,将安全措施安排得周密而精细。尽管如此,在洪峰中进行深层潜水对未受过潜水训练的王清明来说仍然要冒生命危险。王清明从容地穿上潜水衣,在两位潜水人员护卫下,潜入21米深的江底。流速为每秒3.5米的洪流,猛烈地冲击旋卷着。他和潜水人员手拉手,沿着沉井底部边沿一寸一寸地触摸。岸上,人们焦急地等待着。40分钟过后,当两个潜水人员把王清明托出水面时,他已经累得休克了。如果潜水人员动作稍有迟缓,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王清明刚一醒来,立即抓起纸和笔,写下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沉井顶面倾斜5.1米、底部位移0.9米、沉井每10分钟向前移动0.05米、井体在涡流作用下每秒1次细微起伏……他的眼“独”啊!正是靠自己的细微观察,王清明独出心裁地提出了用高压风作动力进行沉井纠偏的方案。他指导工友们试制成一台直径为250毫米的吸沙泵,接上高压风管一试,连碗大的石头也吸出来了,泥沙更不在话下。经过4昼夜拚搏苦战,吸尽沉井内外淤积的沙石,借助风和水的冲力与浮力,使沉井平稳复位。至此,我国建筑领域巨型沉井纠偏首次获得成功。随即,汛期不能进行桥墩基础施工的禁区也被突破。铁道部部长韩杼滨称:“这是我国建桥史上的奇迹。”
一连串的奇迹在王清明身上发生。泰和赣江特大桥梁部施工,采用国际先进的悬灌梁施工新技术。形象地说,这座大桥不是按传统方法架设或拼装的,而是在桥墩上直接悬空灌注的,犹如一排巨人伸出手臂在高空中拉手合龙。合龙点允许误差极小,上下高差为1厘米,左右方向仅为0.5厘米,还没有一片韭菜叶宽。如此高精度,人工是无法控制的,必须应用计算机控制。目前在我国铁路工程上还没有一套完备的计算机控制软件。王清明又在一个新的领域中探索。一个月后,他组织技术人员在现场研制的桥梁悬灌自控系统便投入使用。结果,使桥梁合龙口的误差只相当允许误差的1/5。施工效率也提高7倍以上,使这座特大桥提前竣工。
王清明在铁路建设事业上取得辉煌成就,现已破格晋升为高级工程师。
  烛光顽强摇曳
面前这位岐岭攻坚战的“智多星”,身躯清瘦,面带憔悴,然而,坚毅达观的神情却使他朝气勃勃,根本不像一个58岁的人。
谈话间,刘增耀从左边衣兜里掏出“药葫芦”,倒出5粒速效救心丸,塞进嘴里,动作好不娴熟。我晓得,在他右边衣袋里还装着消心痛和山海丹,这是工人告诉我的。因为速效救心丸属急救药,必须单独放,以免掏错了误大事。而另外两种药也是常年必备的。在筑路工地,提起这位优秀共产党员、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教授级工程师,无不崇敬肃然。
岐岭号称“奇岭”,位于赣南南康与信丰交界处,海拔不高,望去矮墩墩的。然而,2500米长的岐岭隧道因其极为特殊的水文地质条件而成为京九全线“天字一号”难点工程。
1993年4月,岐岭隧道进口开工后,接连遇上流泥涌水。岐岭之“奇”,一为奇石。地质学上,岐岭隧道属极端风化花岗岩。花岗岩本是特坚岩,但“极端风化花岗岩”则软得无筋骨,看上去好端端的石头,见风即化,遇水成泥。岐岭另一“奇”,偏偏是水多。山里人介绍说,山上有18个潭,一个潭能淹一个县,可见山中有多少水。两“奇”加在一块,就使“山体大腹泻”如雪崩海啸般汹涌可怖。打隧道怕软不怕硬,岐岭隧道的软弱围岩让“逢山开路”的筑路劲旅有劲使不上,每掘进一段,施工队伍就被流泥涌水赶出洞外,开工9个月竟然未实现“零”的突破。而大量流泥涌水所导致的山体移动则预示着更为严重的后果。岐岭隧道之难实为中外铁路建设史上所罕见。西方新闻传媒如此报道:“岐岭隧道是中共‘滑铁卢’之战,京九铁路1997年通车无望!”
于是乎,岐岭被推到时代的风口浪尖,岐岭隧道攻坚战的成败,系着铁道部和共和国的荣辱。
刘增耀挺身而出了。
1993年12月,铁道部40位专家聚集现场召开研讨会,为岐岭隧道“会诊”。此前两个月,他就先期到达岐岭,勘察地质,总结经验,提出制服流泥涌水的科学方案。
刘增耀请缨出山,老婆孩子事先不知一点风声。他只说离开北京到外地开几天会,后来家里才知道他去了岐岭。当医生的老伴师乃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老刘患严重的冠心病已有三年,犯起病来,“药葫芦”掏慢了都不成。可是她也知道老头对隧道的情感,自1962年从唐山铁道学院毕业起,他参加修建的铁路隧道百余座,加起来总长度超过300公里,他的生命属于隧道事业。难怪离开北京前夕,老头整夜失眠,戒了多年的烟又抽上了,原来是“同床异梦”,惦着岐岭隧道呢!师乃云无奈,只好将成箱的药品和苦口婆心的关于“进隧道千万别忘了带药”和“睡觉时随时把药放在床头”之类的嘱咐信,不断用特快专递送到前线。
刘增耀和承担隧道进口施工的铁十四局技术人员因地制宜,广泛吸收和借鉴国内外隧道施工先进科技成果,提出了九大技术保证措施。专家研讨会以此为蓝本,确定了有中国特点的软弱围岩隧道开挖的科学方案。
研讨会后,工地上成立了高层次的技术攻关组,刘增耀任攻关组长。他是中国铁道建筑研究设计院最后一张王牌,新的方案能否奏效,就看他了。
整座岐岭重重地压在他心上,疲于奔命的心律越发乱套。刘增耀自然不敢忽视自己的病,一丝不苟地按照夫人“白纸黑字”的叮嘱,把药葫芦摆在办公桌、床头柜、食堂饭桌等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进隧道前也必须先检查衣兜。为了岐岭隧道,为了京九铁路,为了共和国的荣誉,他得爱惜自己,稍有疏忽,就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同样,为了这些,他又不能不拖着病体玩命。实行新的施工方案,他得第一个出现在险象环生的掌子面,哪里将爆发流泥,他就站在那里招呼工人:“快!加倍喷锚,强化支护!”于是,掌子面被迅速固结,“雪崩”制止了。哪里要出现涌水,他早就站在那里,工人一到,他立即宣布:“真空注浆、深井降水、超前引水……”环环相扣的处理措施,使“海啸”险情解除。这位隧道专家手中权作拐杖的竹棍,有如点石成金的魔杖,所指之处立刻化险为夷。可他自己要冒多大的风险啊!一天深夜,刘增耀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便翻身下床,带上几个年轻技术人员赶到隧道掌子面,这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哇哇”之声从山体中传出,他说声“快撤!”眨眼之间,流泥涌水崩泻而出,施工人员闪开了,他和一位技术员被泥水齐腰埋住,那小伙子吓哭了,老刘不高兴了:“哭啥,我们遭点险,工人才能避免付出血的代价!”同大自然作斗争是复杂的,众人止步之处,才是能者的起点。他总是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显示科学技术的威力。新的施工方案在实践中进一步改进和完善,流泥涌水被彻底治住,施工中未伤亡一人,这不能不说是人间壮举!
岐岭隧道进口最艰难地段安全通过那天,刘增耀因异常兴奋,未来得及掏药葫芦就晕倒在现场,立即被送到医院,经紧急抢救脱险……
  英魂永系长虹
优秀共产党员邱定广,36岁就走了。
他累倒在文天祥的故乡——江西吉安。
吉安,京九铁路最大的铺轨基地所在地。工程师邱定广兼任铺架指挥部副指挥。
“一个年轻轻的铺架专家,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在邱定广去世19个月之后,笔者问起他的事,铁十一局三处的领导和工友们仍无法接受这个残酷事实。
1993年8月10日。一工友不由分说,强行将正在基地组织维修铺轨架桥设备的邱定广架上吉普车,送往吉安人民医院。这是铺架指挥部封昌玉指挥的命令。
邱定广有点“讳疾忌医”。
尽管大伙儿知道他有病,但除他自己以外谁也不得其详,只见他工作起来总是那样精神抖擞。近来,大家发现他浑身浮肿,持续发烧,体质极度虚弱。“我是重感冒”,他说。在工地卫生所输液,他嫌速度太慢,点滴速度稍微快一点,他便出现昏迷,醒来还是往工地走。封昌玉不能不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检查结果:肝癌晚期。领导和工友们无不惊愕!
1991年11月,京九铁路向(塘)吉(安)段比京九全线提前两年开工。邱定广带领铺架队从刚刚竣工的大秦铁路奔赴向塘。在铁路铺架领域,邱定广是一名自学成材的专家。他原来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十几年如一日苦攻铺架机械。学起专业技术跟干工作一样如饥似渴,他成功了,被破格由工人聘任为工程师,曾跟全国著名铺架专家一道试制成功国内最先进的DP—28新型铺架机。关于他的病情,可以追溯到上向塘前夕。当时,三处医院为即将赴向塘的职工普查身体,发现邱定广肝部有肿瘤,医院负责人立即向处领导报告。处领导亲自出面联系,让他去天津复查。邱定广回来后瞒了病情,大声宣布:“肝没有问题,只是有点胃病,甭大惊大怪。”这样,他驾驶自己亲手制造成功的新型铺轨机,来到京九铁路向吉段。
“人生能有几回搏”。在向吉段拚搏1年多,工程全部创优。而负责铺架工作的邱定广身体彻底垮了。事后,人们才想起当时这位年轻专家的异常表现:由于抵抗力减弱,三天两头感冒,整夜地咳嗽,怕影响工友休息,就用毛巾捂住嘴巴跑出工棚;他常用拳头抵住肝部,就像焦裕禄那样,问他咋了,他说,胃不舒服。处领导派人买来“三九胃泰”,他说吃这药感觉不错,可仍见他的拳头顶住右肋,那块衣襟被顶出油亮的一片;他吃饭总是避开人,节日会餐也不往大盘里伸筷子,有人误解为邱定广这人“怪癖”。但谁也没想到,邱定广得的是不治之症,他那“拚命三郎”的工作劲头,更不像个病人。一次抢修架桥机,邱定广一气干了一天一夜。在盐城老家工作的爱人来工地探亲,见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要他调回家乡,他不愿放弃自己的铺架事业,没回去。盐城航运管理局知道邱定广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把航运管理局修理厂厂长的位置给他留了两年,直到他去世。
向塘段完工后,由吉安至赣粤省界段铺轨任务迫在眉睫。正当邱定广带领工友向新的目标冲刺的时候,他生命的烛光燃到了尽头。
诊断结果出来后,邱定广十分平静地说:“其实,我的病早就确诊了,可我不想眼巴巴地等死,我得证明我曾经活过,能在京九线上干一年多我死而无憾了。我向所有的人隐瞒了病情,还望大家原谅。只是我对不起父母和老婆孩子。”
人们感动得热泪涌流。
邱定广被送到上海第二军医大学长海医院,医生们为无法挽救这位京九功臣的生命而痛心疾首。临终前,他要求回家乡看看,平时因施工紧张,他两年未休假了。当送他的小轿车刚进盐城地界,邱定广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这天是1993年9月14日。后来,工友们流着泪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他用毛笔写的条幅:“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在京九会战的壮丽画卷里,一颗科技之星爆闪着耀目的轨迹,悲壮地陨落了!
今年4月到赣南采访时,京九铁路铺轨已提前进入赣州站。见铺轨机大臂上系着一条红飘带,我问这是作啥?铺架工人说:“邱工程师属牛,死那年是本命年,为了纪念邱工,我们把一条红布带拴在了铺轨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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