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不必“下扬州”——安徽定远县“私奔”现象透视 [复制链接]

第5版(各地传真)
专栏：社会观察

　　从此不必“下扬州”
——安徽定远县“私奔”现象透视
本报记者刘杰文／摄影
麦黄５月，记者沿着安徽定远县丘陵地区的坎坷土路，走访一个个小村庄，探寻一对对农村青年曲折婚恋的缘由。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充满朝气的身影，不由感叹社会进步对乡村的巨大影响。
　　　　奇特的“私奔潮”
七八年前，一场传统与现代婚恋观的激烈冲突，在这里表现得十分突出。尚不富足的生活，伴随着沉重的封建积习，挤压着许多农村青年爱的萌芽。与此同时，逐渐进入农家的现代媒体——电视，把外边精彩的世界推到青年人面前；迅速延伸的生活之路，又把青年人带向更大范围的生存空间。于是，奇特的“私奔潮”在这里迅速蔓延，并因此闻名遐迩。
靠山乡的胡小霞与陈从章相好了，但父亲却要她去为哥哥换亲，还说：“除非从章拿高额彩礼来，不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桥乡南集队的王本霞早就与本队的保龙暗暗相恋了，但父母却让她嫁给支书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儿子，王本霞万般无奈，便以绝食抗婚；蒋集乡孙群兵、孙小云青梅竹马，情意甚笃，当他们提出结婚时，家族人痛骂不止，说他们同姓结亲，败坏门风。如此等等，举不胜举。
青年人的爱情尽管受到了重重阻挠，却像大石下的小草顽强求生一样，通过“私奔”寻求成婚。有人对定远私奔现象作过调查，不少乡镇的“私奔”婚姻已占全县新婚总数的１０％左右。四五年中，全县私奔成婚的少说也有上千对。
其实，“私奔”并不是定远县的“发明”，在周围许多贫困地区也都相继发生，只不过因为历史、现实的原因，使“私奔”在定远县变得更为触目惊心罢了。翻阅《定远县志》才知，该县与“大包干”发祥地凤阳县为邻，境内多丘陵，为江淮分水岭，易旱易涝。定远古为淮夷之地，梁武帝普通九年（公元５２４年）收复淮南失地，置定远县，后朱元璋起兵于定远而建明王朝。古往今来，定远不但与贫穷相伴，也与情爱有缘。这儿不光有因生死情缘传颂千古的“霸王别姬”的“嗟虞墩”，有进士及第任此县县令的包龙图巧断“私通”案的传说，更有那首清朝初期描写一对恋人私奔的情歌《摘石榴》，歌词一唱三叹，令人脸红心跳：“妹妹挨打，如割我的肉，你不如跟我一道下扬州……”
但是，以追求自由恋爱为目的的私奔，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的。男女青年东躲西藏，饱受饥寒惊吓不说，女家为了挽回“女儿跟人跑了”的面子，兴师动众到男家要人，砸锅、掀瓦、毁粮，牵牛拉羊，羞辱男家父母，闹得男家“家败”，两家从此“不开味”，有的几年都不来往。记者跟踪采访了几家前些年因私奔打闹“闻名”全县的家庭，尽管私奔结成的家庭感情融洽，充满朝气，但不好的名声至今仍让他们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胡小霞父母虽然不得已承认了这门亲事，却至今羞于谈及女儿的“张狂”。王本霞与人私奔在外５年，前年春天才回到村里。
　　以法护婚
社会发展需要健康的婚姻细胞，健康的爱情婚姻离不开健全的社会诸因素。定远县深受私奔之扰后沉痛反思，并围绕农村婚姻观的转变，进行了声势浩大的“综合治理”。
针对私奔现象中隐含的违法行为，全县普遍开展学法用法活动。县委书记走村串户宣传《婚姻法》；乡、镇、村聘请了５３００多名宣传员，向农民传播各种法律知识；妇联、民政、治安人员更是热切关注私奔引起的社会问题。数以百计的有情人，在这些热心人的帮助下，结束了流浪，建立了幸福家庭。这种靠“法”护婚的成功，有着意想不到的感召力，农村干涉自由婚姻的现象日渐减少。记者跟一位名叫李军的青年交谈，故意问他可想到过私奔？他说，那不是好办法。以前他的哥哥由父母包办定了亲，后来又跟心上人逃了，彩礼要不回，家产也被毁了。现在他的“准丈人”只是不乐意，并不死心塌地地反对，老人也懂点法，再看李军勤快机灵，也就慢慢接受了。
记者来定远县前，曾到省婚姻研究所讨教。专家们认为，根除农村婚姻陋习，关键还在于提高婚姻主体的自身素质。定远县注意到了这一点。全县财政虽紧但不忘教育，投入很大力量给男女青年扫盲，现在全县村村办了扫盲班。在站岗乡山刘村小学，到晌午头了，２０多个大姑娘挟着书本走进了课堂。她们要在小学生放学后，学上两个钟头，晚上再来学。她们说，没文化真苦，现在补上些，以后出外打工也方便。问到择偶标准，她们大方地回答：人要不“野”，不“瞎”（有文化），自己不识字，就不敢把标准提高了。看来，女孩子的文化素质，也决定着婚姻质量。县委分管教育的副书记陈兆海告诉记者，全县去年脱盲１万多人，其中女青年占９８％。有趣的是，去年全县结婚登记率也在９８％。
使农村婚姻观发生重大变化的诸多因素中，还有一点不容忽视的是，近年来成年人走南闯北做生意，出外四处找活干，见“大世面”的多了。章道宏从村旁的“嗟虞墩”走出去后，发愤自学技术，拿到了电工证书。他的肯学好钻、优雅脱俗，不光博得了鄂仁俊的爱恋，女方家人也很快认可了他这个大龄家穷又有婚姻纠葛的女婿。没想到，道宏的弟弟道权比他还能，在江苏一家纺织厂打工几年，竟先于哥哥娶回了同样出外打工的江西姑娘。
法律的普及使社会生活更为有序，文化教育又让人的自身素质不断提高。时代的进步，给越来越多的农村爱情婚姻拓宽了路子。如今定远农村青年男女都自主地寻求甜蜜的爱情，再也不必饱尝艰辛“下扬州”了！（附图片）
山刘村的姑娘在扫盲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