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加强对私营剧团的领导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应该加强对私营剧团的领导
子冈
在北京市文化事业管理处登记了的戏曲团体，据八月份统计，一共是四十六个，其中京剧团公营的一个（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私营公助的五个，私营的二十三个；评剧团公营的一个（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私营公助的一个，私营的十三个；秦剧团私营公助的一个（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私营一个。剧团总人数约两千，临时组班演唱的人未计在内。
这么多的剧团和戏曲工作者在首都活动着，但是无论是看北京市报纸的戏剧广告栏，或是问问戏曲观众，就会发现在我们上演着的剧目中还存在着许多问题，不尽令人满意。公营剧团在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之下，忙于完成出国任务和晚会演出，以往在北京市的营业戏是演得少了些；今年虽已加多了工地演出，也经常和北京观众见面了，但还不能充分满足观众的要求。北京市文化事业管理处领导的私营公助京剧团有四个时常去外埠演出，因此每天在城内和近郊约二十处大小剧场演唱的剧团，还是私营的多。北京市人口逐渐增加，劳动人民需要文化娱乐，才构成了如下的矛盾现象：尽管大部分剧场里演的剧目不见精彩，但是观众还是很多。偶有名演员的好戏上演，广告一出，戏票不容易买到，剧场常告客满。
每个私营及私营公助剧团经常上演的剧目不过十几个，原因是主要演员分散，剧团实力单薄，加之解放以后，演员们认识到很多旧剧目的封建意识浓厚，而又未能进行正确的整理，曾有过以新代旧的作法。如果依靠剧团内部编导来整理旧剧目，往往不能胜任。排新戏要时间和本钱，而私营剧团忙于维持生计，每天上演两场，没有进行排演的余裕；同时少数的一些现成剧目也能维持上座，因此，私营剧团整理旧剧及排演新戏的劲头都不大。上演剧目的贫乏是当然的。
在北京市私营公助京剧团中，以谭富英、裘盛戎为首的京剧第二团人才比较齐备，生、旦、净、末、丑的阵容很强，因此演出剧目多样化一些，其他三个剧团的重心放在武生或旦角上，演出剧目就不能不少一些了。私营京剧团大都是几个主要演员和底包的临时组合，即所谓散班，上演的剧目更谈不上计划，主要依靠票房价值为转移，“红娘”号召力大就老演“红娘”，“失空斩”上座就老演“失空斩”。一些京剧的保留节目是应该重视的，但由这些散班来演，不可能认真排练，演出的质量就成了问题。解放以后北京戏曲舞台上毒素逐渐肃清，剧团制度也慢慢有了改进，但是一部分演员的思想和艺术水平还没有显著提高，或有意识地迁就落后的观众，在演出艺术上还存在着不够严肃的现象。往往舞台上不能构成完整的艺术，主角突出，普通演员松懈。
北京的评剧观众是不少的，私营剧团中经常演出日夜场的也以评剧为多。去年评剧的常演节目仍然是“刘巧儿”、“小女婿”和“小二黑结婚”，尽管这说明了这些剧目很受群众的欢迎，而且在婚姻法宣传中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长期演下去的话，观众看腻了，演员也演烦了。城市观众尤其感到这些剧目的主题和某些人物，已大大地落后于客观实际了。戏曲界如何组织力量，充实现代题材的戏曲剧目，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去年全国戏曲观摩会演以后，扭转了北京戏曲舞台上排不出新剧目的现象，在会演中得到评奖的一些剧目开始交流，不只京剧，河北梆子和评剧都排演了些新节目；有一个时期，“柳荫记”或“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秦香莲”、“罗汉钱”成为最常见的剧目。虽然看似有些雷同，但究竟还是进步可喜的现象。因为开始改变了剧目自流的现象和改变了以离奇的剧情或是灯光布景相号召的商业化的作风。在这一时期，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下的剧团在北京演出得多些了，提拔和培养了些演员，整理了一部分传统剧目，也演出了一些会演中的地方剧种的剧目，同时把赴朝的慰问演出和在工地演出的节目举行了汇报演出。北京市文化处领导的私营公助的评剧一团也排了新戏，同时积极整理上演的旧有大小剧目。
尽管这样，如从全盘看来，仍然会对北京的戏曲上演情况感到不平衡的。因为在北京二十个左右的戏曲舞台上，公营剧团联系的观众只占十之一、二，私营剧团活动的阵地占十之七、八，而且工农兵观众较多，是个值得注意的现象。这并不是说公营剧团的演出从内容到形式一概美好无疵，私营剧团的就全然要不得。事实是如此：私营剧团是艺人合作经营的戏曲团体，同样负有对广大群众进行宣传教育的责任，对于他们的帮助和关心应该比现在更多一些。可是作为艺术一个部门的戏曲事业太不简单，从剧团的组织制度，到剧本和排演，以至演员的思想水平及表演艺术的提高，都是经常需要领导和培养的。我们的戏曲演员掌握着一定的戏曲知识和表演艺术，但是从旧社会走到新社会，好比洗了一个澡，污泥初去，要彻底作一个新社会的宣传教育工作者，还需要文化、政治、艺术各方面的不断学习，否则是担当不起这个庄严的任务来的。我们的社会生活实际千变万化，一日千里地前进着，而我们的演员倘若仍然停留在卖票、唱戏、吃饭的贫乏的生活里，甚至别人的戏也无机会观摩，即使侥幸抓到一个好剧本，便只有闭门造车地排演，再加上经济条件的限制，在舞台上的演出便会大有出入了。
北京市私营剧团因为缺乏领导而影响了演剧活动的例子，是不少的。新都评剧社今年春天去石景山工人剧场演唱，但是可演的剧目不多，旧剧目很少修改，工人同志不爱看；新剧目太少，赶排出来的又粗糙，尤其是演新人物时没有把握，受到很多批评。后来由于上座不好而回来了。他们全团人员都为了自己团内缺乏领导，思想、艺术水平提不高而着急。
北京市文化处的戏曲领导同志是深知这种情况的，也认为必须加以改变。但是干部有限，没法照顾全面，对私营剧团的演出只能有时抽查，看看新剧目；私营剧团内部人事发生纠纷时，找他们解决。文化处并通过它所领导的北京市戏曲编导委员会，进行京剧、评剧、曲艺的创作和整理改编，重点放在评剧上。这当然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我们希望这一工作更能有计划地进行，做出显著的成效来。
北京市文化处对剧团的领导是以私营公助为主的，文化处的工作当然也是应该有重点的；问题在于必须从重点剧团中创造成功的经验，普及到一般私营剧团。目前北京四十六个剧团中，私营的倒占了三十七个，他们得不到或得到很少的领导。这样就形成了戏曲活动的某种自流状态。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戏曲改革方针也已深印到私营剧团的演员心中，但他们颇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有的剧团民主改革进行得不好，剧团内民主空气不够，普通演员待遇过低；剧团内不只政治空气稀薄，而且为了日夜场的演出，演员们的文化学习也难进行。
如果我们到私营剧团走一走，可以发现埋在土里的珍珠。许多艺人由于多年在台上台下的勤学苦练，和他们的智慧，是可以列入优秀演员之列的。天桥的四大班社中也是人才济济。例如丹桂戏院的秦腔剧团的珍珠钻和刘桂红的演唱是好的。倘使她们和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的秦腔剧团建立亲密的合作关系，对彼此都是有好处的。
私营剧团缺少思想领导，缺少艺术领导，也缺少经济上的支援。戏衣是租来的，布景片子是租来的，要从每一张戏票上几十几百元地扣。排个新戏，也不能误了日夜场的演出，还要多花钱租衣服和布景片。夏天炎热，上座不好，很多剧团的演员只能支半份薪水。某些私营剧团连广告也登不起。很多私营剧团的演员都说，在缺乏历史知识和体验生活的情况下，特别是在每天上演两场，不能保证学习和排演的情况下，他们演历史剧或现代剧的成绩都受了限制，表演艺术得不到提高，掌握不了人物性格。他们觉得要从现有水平上升到国营剧团的水平，仿佛要凭天梯了。
我们的戏曲改革政策是有重点有步骤的，但是假若我们对今天的私营剧团完全放任不管，那是不对的；自然，粗暴地管也同样不对，也会妨碍了戏曲事业的发展。
北京的戏剧单位是不少的，新旧专家更多，具备着其他地方戏曲改革工作所难于具备的有利条件。如果把这些有利条件充分利用，灵活掌握，真正做到公营领导私营，示范带动，以及作到切合实际的私营公助，消灭私营剧团的自生自灭、无人过问的现象，再把戏曲批评活跃起来；那么，北京戏曲界的面貌是会改变的，每天在北京的十几家剧场看戏的一万多观众才会得到健康有益的精神食粮。
中央戏剧学院和中央实验歌剧院对北京市文化处领导的评剧一团在排演新戏上是帮过些忙的，成绩和经验要一步步取得。评剧一团也曾经帮助北京某些私营评剧团排演过少数的新戏，可惜这种友谊合作没有加以巩固和发展。正因为中国戏曲研究院是在首都所在地的北京，在改进北京的戏曲活动上，应该起一定的作用。研究院应采取适当的步骤，设法给予北京的私营剧团一些可能的协助，特别是在艺术上帮助他们，让他们经常得到剧目供应和观摩示范演出的机会。研究院今年和演员合作，整理了几十个京剧剧目，不久就可以印行发售，对于推荐保留节目的工作上可以起一定的作用。从全国许多城市、甚至边远的迪化，都派来戏曲剧团的负责人和主要演员到中国戏曲研究院来，他们来观摩“柳荫记”、“黑旋风”及其它剧目的排演，向导演和演员学习，并且参考有关改进舞台艺术方面的经验。研究院应当更有计划地在艺术工作上，在剧团管理制度上创造一些好的经验，主动地向私营剧团推广。此外，研究院将主要力量投在出国演出任务上，替国家争得了国际上的荣誉，使得兄弟国家的人民认识我国的戏曲艺术。但是，未来的出国演出任务还要多，研究院应该有一个长远的计划来安排它，不要因此影响了在首都经常进行示范演出以满足群众需要并带动私营剧团的任务。
北京市文化处对私营剧团的领导，应该充分利用首都的有利条件。不要只顾重点，放弃一般。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的中国京剧团和中国评剧团要匀出力量来搞首都的戏曲工作。首都各剧院、剧团也可考虑分出一定力量，和一个私营剧团建立经常的辅导关系，这对演员们学习戏曲遗产，也是有好处的。中央和北京市的界限可以打破，关键问题是要把人力组织起来，合组成一个辅导单位，通过文化处，和北京市的私营公助剧团、私营剧团作朋友，当顾问，在编改剧本、导演、音乐、设计等方面给他们帮忙。政府可以拨出一定的款项，供他们短期借贷，使得剧团的业务经费得以周转。
例如，中国京剧团可以在一定时期内辅导一两个京剧团，中国评剧团和北京市的评剧一团也可以在一定时期内各自辅导一两个评剧团，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的新中华秦剧工作团就可以经常和天桥的秦腔剧团作朋友。在教学相长的情况下可能作到在普及的基础上提高，同时也可以鼓舞私营剧团演员的政治热情。
自然，在私营剧团本身，也有不少地方需要改革。剧团制度不尽合理的，还得作到合理。北京评剧私营剧团存在着主要演员流动性很大的现象。主要演员不是短时期培养得出来的，因此显得供不应求。许多私营剧团往往班底是固定的，主要演员是以高价外聘的。这种作法应该纠正。京剧私营剧团也是流动的多，主要演员常常只有几个人，上演时临时组班。这些参加散班的底包在北京一共不足百人，如果几个散班同晚上演，一个演员可以赶两三个场子。这些底包有一定的经理人，此中有变相剥削、有陋规，他们可以向主要演员多报人数，不实到的人也如同“死魂灵”，成为经理人的财富。这种临时组班演戏的质量是难求提高的，事实上把好演员从艺术上或经济上全拖垮了。所以造成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缺乏组织，和存在于某些主要演员头脑中的牌位问题或宗派问题，可以合并组班的偏不组班，喜欢单独挑大梁。角色不齐，可演的戏的范围也就越来越狭了。
只有组织起来，才是私营剧团的前途。没有固定的剧团，很难认真排演好剧目，提高舞台艺术也就更谈不到了。文化主管部门应加强对私营剧团的管理，定出一定的办法和制度，以防止其不顾条件和需要，漫无限制地盲目发展。
在全国范围内，各种剧种的公营剧团都应该担负起辅导私营剧团的任务，可以分期逐步地作。各级文化领导部门可以经常找私营剧团代表开开会，了解他们的情况和困难。私营剧团中的流行剧目和某些演员特出的表演艺术应该得到重视。在我们文化艺术的领导部门，应该明确地树立领导私营戏曲团体的思想，使得他们能得到帮助和改造，可以和公营剧团一同进步。加强领导，首先应在可能范围内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照顾他们的进修。例如组织他们学习，使他们观摩其他剧团的演出。有了新剧本时，也可以与公营剧团排演的同时，交给他们去排演。私营剧团每年排演了什么好戏，政府可予以适当的奖助。
改变这些日日夜夜在和群众接触的戏曲工作者孤独无助的情况，将使得他们在戏剧事业上增加信心和力量，将逐步使得北京大大小小几十个舞台上百花齐放。全国的私营剧团得到更多的领导后，会使得戏曲事业全面地发展，人民精神食粮的质量会得到提高，我们的戏曲舞台上会显得更加丰富、多样、富有朝气，充满创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