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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润五女儿心中的父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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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12-05
第4版(要闻)
专栏:

  李润五女儿心中的父亲
本报记者颜世贵
李润五有三个子女:兰生、兰霞、志岳。在子女的心目中,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日前,二女儿兰霞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她介绍的一件件家常琐事,折射出李润五的平凡与伟大。
其实,我父亲这个人嘛,这次我才算真正地了解了他。以前我们只知道他挺忙,对自己要求挺严,挺辛苦的。想不到他去世后,这么多人在怀念他。每天家里来人络绎不绝。很多人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有的听说过,有的根本未听说过。每个人来,都能说出我父亲的几个故事,都是发生在他们的身边,或是他们得到过我父亲的帮助的。
这几天,我们姐弟几个坐在这里回忆。父亲做了这么多的好事。虽说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万贯家财,但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的朋友、这么好的精神。这比什么都宝贵,也确实是我们永远学不完的。
以往父亲回到家里,不管啥时,都要看看我们的作业,问问我们的情况。谁生病了,多晚回来他都要走到你身边,摸摸头,问我们:吃药了吗?没事,明天上学就好了。我们同父亲也很随便。他一进门,我们喜欢摸摸他的头发啊、鼻子啊。
当然,在别人的眼里,父亲是个“大官”,我们有啥事了还不是一路绿灯?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从小父亲就注意教育我们自立,培养我们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我和弟弟出去军训,被子全是自己用自行车驮到学校的,从来没有说弄一辆小车送送,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我们也没有这样的奢望。他的司机、车上的电话,我们都不知道,我母亲也不知道。他嘱咐司机不要与我们联系,怕我们有事找司机。以前我们只知道父亲的司机是赵师傅,父亲去世后,才知道赵师傅叫什么名字。
父亲要求我们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副市长;而他把自己又看作是个普通的人,不搞特殊。我们住在台基厂的时候,家里来了亲戚去火车站,大包小包的,都是父亲用自行车驮去的。当时他已是市长助理了。在东城区做区长的时候也是这样。有一天夜里,住在和平里的我姨打来电话,说表妹突然肚子痛,没有车。我们父女俩推上自行车就出门,骑了40分钟到和平里。一看病重,父亲让表妹坐在自行车后面,推着,差不多走了20分钟,才到和平里医院。他没有想到要找小车,觉得骑自行车是应该的。事后我对父亲说:爸,您怎么不叫个车呀?父亲说:叫车干啥,个人的事!
大学毕业了,都想有个理想的单位。我对父亲说:爸,您认识那么多人,给找个公司吧,收入多,环境也好。父亲说:学机械的不下工厂?我们学机械的大部分都下了工厂。我一听凉了,就去了热电厂,分在化学车间。工作了一段,厂团委正好缺一个干事,觉得新来的一批大学生中我做过团的工作,要调我去。我征求父亲意见。父亲说,把技术丢了多可惜呀!我说,您就甭管了。
看到许多同学、朋友纷纷出国留学,我心想自己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就对父亲说:爸,咱们能不能也出去走走,学习两年?您有那么多朋友,可不可找找关系?父亲说:出去干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国内干事,出去有什么好啊?他特别愿意让我们踏踏实实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点儿成绩。
我姐初中毕业就走上了工作岗位。先到纸盒厂做临时工,搞卫生,在食堂做饭,什么都干过。其实,那时我父亲已是处长了。后来地铁招工,我姐被招了去。在地下当服务员,一干就是十几年。今年我姐患脊髓炎,在地下工作不了,才调到地上来。
年轻人谁不想挣钱?我也有这个想法。父亲一听,马上发火:够吃够喝得了,多少钱算钱?都是老百姓,大家都一样。你挣的比我不少嘛,还不知足?父亲这么一说,我们心里也就觉得平衡了。平常人的心对平常人的事。
父亲要我们诚实做人,不许说假话。你要是说了假话,他肯定气得不得了,瞪着眼睛,恨不能举起手来打你。他说,假话就是假话,永远变不了真的。
平时在家里要是议论点什么,谁家都难免的。父亲不爱听,是那么回事吗?尽瞎说。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听到他说过人家一句坏话,这人不行,那人不行,没有。总是说,这人不错,那人不错。
我们家老少三代,长期住在不带厅的三居室。过去我老说:爸,房子这么小,您还不弄套房子?父亲就说:你到马路对过的胡同去看看,比我们差远了,知足吧!我一听挺理解的,也应该是这样。当然,后来我们家的居住条件,按照国家的规定,逐渐得到了改善。现在的条件就很好了。
父亲工作忙,一家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少。去公园玩更是不可能。我有时说:爸,您给我们找点门票。他说,找什么门票?从来没有找过。他老同学来要去民族园,我提出跟他们一起去。父亲说,我们同学聚会你去什么?门票还是他们自己买的。
这么多年,就是他当市长助理的时候,有一年国庆节他去天安门值班,我们跟着他从台基厂家里步行到天安门,照了一张全家照。这也是留下的唯一的一张合影(上图)。
父亲下班回来了,我们在一起聊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说点笑话,特别高兴。现在人没有了,家里显得空荡荡的。今天中午吃饺子,母亲还在掉眼泪。父亲最喜欢吃饺子。只要他在家,他就下厨房。他说:你们先吃,我一边煮一边吃,我煮得好。总是这样。到哪里去,有饺子、面条就可以了。
有一天,我父亲又到我们热电厂检查工作。事后我说:爸,您多次到我们厂,人都说您未在我们厂吃过饭。您干嘛不在我们厂吃顿饭呢?其实,我们厂的饭挺好吃的。父亲说:你们厂离机关这么近,没那个必要。再说头脚吃了,人家工人背后就会说你,咱们能这样做?
父亲老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走,言谈举止,你说是副市长,不相识的人认为不可能。有问个路的,他能跟人家讲半天,恨不得带人家去。遇到拉垃圾的车子,总要上去扶一把。觉得这也是应该的。我说:爸,人家都说您“土”,不会当干部,一看就是农民出身。父亲听了一愣。他说,农民怕什么?本来就是农民,谁不是农民?劳动人民都是农民!
我父亲这个人,事业高于一切。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是提前一个小时上班。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反正我做不到。我老劝父亲:爸,您岁数也大了,人家机关早上八点半上班,您干吗七点多就去?父亲说,我事情多着呢。他老说我们懒,一早起来就轰我们:起来起来,上班不要迟到,不守时最不好了。
父亲1984年去过一次日本,我问他有什么感受?父亲说,汽车工业要集团化。未过几年他由市经委调到东城区,从区里回来又做了管工业的副市长。我特意问他:爸,您那个集团化怎么样了?父亲说:我慢慢捋,应该走集团化的道路。今年父亲又去了北欧三个国家。他一直都说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从内心里就这样。我问:爸,您这次访问的感受如何?他说人家比咱们先进。我说:您举个事例。父亲说:我在比利时,戴白手套进人家发电厂,到处摸,没有灰尘,人家管理这么先进。去咱们有的厂子,我要是转出来,满手都是灰。咱们确实不如人家,这一回得下力气抓!
一次我跟父亲说,您是管工业的副市长,工业这么艰难,您有什么看法吗?父亲说,举个小例子,只讲一点点客观因素,如果用电每一度增加一分钱,我们全市的工业一年就要背上一个亿,煤和油还要相应地增加。我们工业这么重的负担,可是我们的产品价格不能太高,因为我们的产品是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父亲说,实际上我们工人是最苦的。父亲斜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唉!慢慢整吧,慢慢调吧!我看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
现在父亲这突然一走,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丢下了他时刻眷恋着的事业,丢下了他要振兴北京工业的理想。
很多人说他做累了做完了走了。
实际上在我父亲的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蓝图,需要时间去实现。
可是,他确实做累了做完了走了,连句嘱咐的话都没对儿女们说。他走得那么匆忙。(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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