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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不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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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9-06
第12版(副刊)
专栏:

  大山不语
陆占山
鲁家峪的山,这北方的山,冀东腹地的山,是那样苍劲、朴茂、豪放、雄强,就像这里土生土长的父老乡亲。
鲁家峪的山,层峦叠嶂,沟谷回环,岩洞密布;鲁家峪的石,危崖兀立,仪容冷峻,不怒而威。古往今来,他们的性子一直非常内向,从来不说话。山上覆盖的林木,蓊蓊郁郁,林间自是鸟的极乐世界。山涧多泉溪,或跌宕或淌泻,淙淙成韵。春季野花争放,秋季柿叶飞红,毕竟都短暂而有限;唯有这大山的缄默能达持久。面对他们,竟如面对革命博物馆奋斗者的群雕。
鲁家峪是6个分散的小自然村的总称,南北长10公里,东西宽9公里,位于丰(润)玉(田)遵(化)三县结合部。作为革命老区,早在1927年即诞生了党组织。凭借优越的地理形势和社情条件,1940年便按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的部署,把鲁家峪建成冀东中部介于盘山、腰带山之间的抗日根据地。日伪当局对此终日惶恐不安,经常密派敌特,刺探情报,结果总是有来无回。出动小股兵力清乡,难免遭到出其不意的痛歼。日军二七步兵团团长铃木启久(当时职务)气急败坏,调集各地据点数千之敌,由1941年4月至1942年5月前后五次对鲁家峪进行大屠杀、大扫荡,草木过火,石头过刀,烧杀淫掠,三光政策给鲁家峪造成惨绝人寰的灾难。当时,灭门绝户的村村可见,落得孤寡伤残者在所多有。以鲁家峪之大,哪块石头没沾染血痕?哪条溪流没漂浮血花?哪个野垴荒坡,没飘传过令敌丧胆的歌。抗日战争胜利以至全国解放之后,许许多多曾在鲁家峪工作、战斗过,与这里父老乡亲同生死共患难的党政军干部,任岁月悠悠,天遥地远,却时刻系心于他们的第二家乡鲁家峪。
张俊金,这位抗日烽火年代的报国队员,正是英雄的大山之子!
话说1942年4月16日下午,由于叛徒马成金出卖,日军直扑北峪村,包围了村东的单阴背山,穷凶极恶地在北岩洞口施放毒瓦斯。张俊金等四十几名报国队员和村民,当机立断,与其都熏死在洞内,不如带头冲出,引开敌人,确保潜伏洞内的老区长他们县区干部及子弟兵伤员的安全。他们冲出洞门以后,立即被串绑押到一口白薯井旁,把其中张俊金等11人抽解开来,开始审讯。首先拿张小二开刀被活活砍死。第二个轮着张俊金,他夺路而跑,又被抓回,由于宁死不泄漏机密,结果被按在凳子上,正想杀他,可张俊金的旧棉袄领子太高太厚,两个日本兵急忙给往里掖,张俊金乱摇晃脑袋挣扎,乘机一歪嘴咬断一名日本兵的手指头,兽兵疼得嗷嗷叫。另一名日本兵从旁一抬脚把张俊金踢下薯井。随即对准井口连放两枪,全打在张俊金后背上,幸亏没中要害。接着又连杀9人,尸体全抛到井中。血水浸泡,尸体重压,再加枪伤、摔伤,折磨得张俊金昏死过去,稍稍苏醒后便使尽全身气力喊出一声:“救人哪!”此时,日已落山,日兵撤走。村民们捞出的张俊金,完全成了血人。转移到外地好不容易才养好伤。
1956年1月,张俊金收到中国特别军事法庭的通知,马上动身抵达抚顺市。5月,在沈阳工人俱乐部开庭审判日本战犯,他作为冀东鲁家峪代表出庭作证。战犯铃木启久恰好站在他身边,仇敌见面分外眼红。他当时再也按捺不住满腔义愤,血泪往事聚集心头,恍然听到家乡所有大山一齐发出怒吼。他亮出大山似的脊背,亮出背上深如沟谷般的弹疤,吓得那往日的杀人魔王跪地叩头。
烟云散去,半个世纪时间的流水洗磨不掉痛楚的记忆。1995年春上,一位日本正直的青年作家由原抚顺日本战犯管理所所长金源先生陪同,专程来鲁家峪考察,怀着尊敬和愧疚的心情,亲聆惨案幸存者张俊金现身述往。绵延起伏的大山依然缄默无语,一部悲壮的民族历史,在这里昂首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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