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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音犹在耳的口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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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9-25
第12版(副刊)
专栏:

  一个音犹在耳的口号
艾奇
“誓死不做亡国奴”,50年前,我曾经呼过这个口号。为了实现这个口号,我们的前辈付出了上千万人的生命,几千万人流过血,活下来者,至今还有上百万人留下残疾,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至今世界上悼念侵略者亡灵,夸耀自己野蛮掳掠兽行者还有人在。
我11岁那年,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虚张声势地下令就地抗战,强迫老百姓出工在自己的土地上挖曲曲弯弯的战壕。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一亩良田从中间挖过去,至多剩下半亩。挖到富人的土地上,塞给监工军官几十枚银元,战壕就绕个弯,弯到穷人地里了。富人的田多,却保住了,穷人的田少,反而被挖掉。挖了几个月,主管此事的军官们都发了财。日本侵略军从海上登陆,这时口喊抗战的韩主席的军队,一枪没放都逃跑了。所搜刮的民财又强抓老百姓的大车拉着逃跑,老百姓这才彻悟到:他们不是要挖战壕,而是挖民财!紧接着,扛着太阳旗的几十名日本侵略军和跟随其后的一大队汉奸军队(前几个月他们还自称是国军,向老百姓要抗日捐税。)从我村东边大道上向县城进发。我们小孩子都躲在草垛后边偷看,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后果是什么?全然无知。数日后,我堂姐一家从县城逃来我家避难。堂姐泣不成声地诉说:“鬼子兵和汉奸都放假了,挨门挨户抓鸡、抢衣物、首饰,强奸妇女,每天夜里要汉奸们抓年轻妇女送到他们的驻地,轮奸取乐,有的少女被抛尸街头……”
人民的生活、集市贸易全被打乱了。鬼子兵和汉奸队伍所到之处,见有三五成群的人就开枪,还讲什么人权,连人命也毫无保证了,杀个人,就像杀小鸡那么随便。
我是独生子,父母最怕断后,决定找父亲的朋友带我去东三省。父亲因年老体弱刚从那里返乡不久,又把13岁的儿子送去闯关东谋生,从这只铁蹄下,推到另一只铁蹄下。
在伪“满洲国”,我在苦苦煎熬中度过几年“亡国奴”的生活,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时,听探家回来的乡亲说:家乡来了共产党,组织抗日军队打日本侵略军。这给了我一线希望:回乡抗日,报仇雪恨。
卖了行李做路费,回到家乡,家乡已被日军占领数年,盗匪四起。为了镇压抗日军民,日伪军在胶东地区处处设有高大炮楼,交通要道和沿海平原简直是步步设岗;户户联保,人人发给“良民证”,查到无“良民证”者多杀之。每村设一保长,多是村中的地痞流氓或地主恶霸,作为日本帝国统治中国的爪牙。老百姓深恨鬼子,更深恨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奸伪军。
我的家乡,白天是日本人的天下,晚上是共产党、八路军的天下。我在家乡接受了抗日的宣传,决心参加八路军打走日本侵略军,恢复做人的尊严。
我父母都支持我参加八路军。母亲在油灯下为我补袜子,她没有哭,正正经经地重复着她的家训:“为人要做到:饿死不弯腰,冻死迎风站。活着要像个人。”我的启蒙老师宋老先生也偷偷来为我送行,语重心长地说:“一个大国,为什么却受人欺负呢?一穷;二不能团结一致,像小猪,抓谁谁叫,不抓它不吭。”
半夜,父亲送我出村过了河,直走到天明,进了山区抗日根据地,开始了我今生半个多世纪的军旅生活。胶东军区13团团部就设在茅草农舍里。我在那里遇到了真正的共产党员。他脚蹬草鞋,身穿灰色粗布军装,两眼不大,却炯炯有神,对人热情而平易亲切。他告诉我:抗日不是目的,打走日本兵之后,要振兴中华富强祖国,永远不再受人欺!我接受了这个新鲜又不太懂的信条,并作为一生执著追求的目标。在无际的宇宙长河里,半个世纪仅仅是刹那瞬间,但我又觉得是那么漫长而坎坷,然而我生活得又是那般充实和自豪,一点也不悔恨,能与耀武扬威的日本侵略军面对面地开枪互射,用炸药炸塌他的碉堡。我被打中过,流过血,也打倒过日本侵略军。在困难的时候,我也始终坚信前途仍是光明的,胜利在望。
初入伍时期,年年都参加纪念“九·一八”、“七·七”等国耻纪念日的阅兵活动,个个义愤填膺,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视死如归,我为做个中国人而自豪和骄傲,并愿为它奉献一切。但这些国耻纪念日,不知从什么时候,似乎被人们淡忘了。50年过去了,最近我国和其他许多国家都在大张旗鼓地举行庆祝50年的胜利活动,引起我衰老的心波涛再起,写出拙文,以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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