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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河西走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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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10-07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文化之旅

  走访河西走廊
白木
参加一个本无缘分的会议,却收获了怎么也摆不脱的缘分:结识了河西走廊。
还在解放军文艺社当编辑时,我就从书稿里听说了河西走廊,并且,从我的手中,还诞生过两本书:《西路军女战士蒙难记》、《血沃河西》。从这两部著作中,我所了解的河西,只有一个画面:血和泪。西路军悲壮惨烈的战斗历程,冲破时间的封层,如滚滚洪潮,不时淹没着我的视线。震颤与扼腕之余,总免不了一层忧伤,一层感喟。
真正踏上河西这片土地,我的心情却完全失去了自主。景物就是心情——这是我的一个铭心刻骨的感受。
庞大的车队在一片片旧城垣旁浩荡地行进着。我们看到的是,一片片断墙、一片片“跪下”的城堡旁,是葱翠的草地和草地上无忧的牛羊。只有一千多年的距离,这个丝路花雨劲播的地方,就让位于萧风旷野。看来,坍塌的不仅仅是历史。距离即是一切。
到了安西,在一片巨大的古城垣上徜徉,心里总有一种神圣感。如水的北风在我的周身放肆地浇泼。在这茫茫无际的荒漠中间,我感到自己是一片生命标本。我的脚背淹没在沙子里,思路仿佛也被淹没。在一个酷似宫殿的旧址中央,我找到了两片陶罐的碎片,仔细端详起来。在这片方圆数十公里的古城废墟上,这是我的唯一“战利品”。这是历史的碎片。我是多么希望能再有所发现呵!可是没有,我面对的是呼啸的沙尘和脚下这座被风化的城堡。我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安西古城,我来了,我隔着时间在同你握手……
古垣旁的永宁寺,以其人皮鼓出名。清康熙年间,污吏程金山父子奉命建城。他们偷工减料,贪污巨额公款,被康熙皇帝处以极刑,并敕令剥下二人之皮,制一人皮鼓,借以警示后人。康熙帝的刑罚是太非人道了点,但人皮鼓的响声穿透岁月,在广袤的沙漠敲起,却有着现实的意义。
到了张掖,情形完全相反。放眼望去,四处涌动的是一色的碧绿。绿浪深处,飘动的是幢幢整洁的房舍和祥和的人间烟火。我的心情,完全被眼前的和平景象感染了。
接待我们的张掖行署副专员是地道的北京人,60年代大学毕业后奔赴这里锻炼,一“蹬”就是30年。说起北京,他的双眼充满了自豪。“我这一辈子看来是交给这里了。”他平静地自言自语。“不过,很值啊!”
雄关虎踞,说的是嘉峪关。称它为雄关,不是雌关,里面包含的还是很强的男尊女卑思想。显然是封建思想。看看北面城墙下的一燕击石,我更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依据。燕击石,以一动人传说得名。相传一对恩爱燕子,每天日出结伴飞出关外觅食,日暮而归,从无间断。一日,雌燕刚刚入关,关门即闭。雄燕在关外苦苦求门不开,便以首叩墙,久叩而绝。关内雌燕闻讯,亦忧郁而亡。至今,城墙上还残留着雄燕叩击出的凹痕。这对燕子的挚爱情操,确实令人感动。它给万里长城的起点打上了浪漫而神秘的烙印。我只是为燕子们的殉情理由叹息。
嘉峪关毕竟是河西走廊的明珠,它的风沙和它的知名度成着正比。登上城墙,领略着风雨交加的滋味,想想“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佳句,我的眼角总有一只只潮湿的小手在挠动。我的身边仿佛总有那些“征人”的身影。他们在注视着我,向我诉说边塞的艰辛。
敦煌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也是河西走廊的终点。还在车上时,同行的一位湖南朋友总用湖南话把敦煌发音成“大王”,引来同车人的哄然大笑。敦煌,毕竟是河西走廊魅力的旗手。
走进莫高窟,看着数不清、难道明的壁画,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狰狞恐怖的菩萨,甚至断臂少腿的菩萨,我总算看到了活着的历史。莫高窟的洞穴内,一律不让拍照。同行的朋友当中,有以身试“规”者,通通都遇到了难堪的下场。瞻仰着一两千年前的这一片片不见天日的古迹,我真心实意地为我们伟大的祖先叫绝。他们没有把辉煌建在人人皆能见到的显赫之处,却建在人迹难至的悬崖绝壁上,建在常人难以知晓的洞窟内。这中间的哲理有如人生的哲理。
再过一千年,莫高窟依然是莫高窟。一样的北风,一样的菩萨,只是,换了不一样的脚步,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心情。瞻仰着洞内的历史,瞻仰着洞外的现实,洞内的历史里有现实的生机,洞外的现实里有历史的艺术。
走出河西走廊,我的思绪却总在那条走廊里徘徊。金张掖、银武威,还有嘉峪关、阳关、大佛寺、安西古城址……它们都在那条走廊里。走廊同莫高窟一样,是用来盛历史和历史的遗迹的。所不同的是,走廊里的历史翻新得更快,翻新得更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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