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损的背后——来自邛崃市人保公司的调查 [复制链接]

第9版(读者来信)
专栏：调查与思考

　　亏损的背后
——来自邛崃市人保公司的调查
本报记者吕明军傅丁根
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成都市分公司（以下简称成都市人保公司）邛崃市支公司（以下简称邛崃市人保公司）自１９８４年成立以来，虽然业务发展较快，但经济效益却逐年下降。截至１９９３年年底，邛崃市人保公司只有４年稍有盈利（共计８９．６万元），其余年份均严重亏损。
根据读者来信提供的线索，记者赴成都进行了调查采访。在此之前，成都市人保公司组成１０人工作组，于１９９４年５月１８日至９月１７日对邛崃市人保公司进行了为期４个月的效能执法监察，继而又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专案调查，查出了该公司经理刘永华等人违法乱纪及公司在业务和财务管理上存在的严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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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９２年６月１８日，邛崃市人保公司决定成立汽车修理厂及其董事会，董事长由经理刘永华兼任，厂长由公司原车险科科长周晓彬担任。汽修厂未与公司脱钩，也没有实行厂长承包责任制。
汽修厂基建主体工程原由邛崃市某施工队承建，该施工队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并开始施工，但不久即被责令停工。工程改由刘永华的外甥蒋雪峰承建。
蒋雪峰本是邛崃市团委的干部，后借调到市天然气公司。此人既不懂建筑，也不懂施工技术，手下也没有能够施工的一兵一卒。
蒋雪峰请来的施工队无资质等级，无施工营业执照。直到１９９３年３月底工程竣工，邛崃市人保公司及其汽修厂也未到市建筑管理部门办理施工手续，竣工后也没有组织验收。
但蒋雪峰没有忘记，那份承建合同“乙方”栏下，还只有他光秃秃的一个人的签字。为示合格与合法，１９９３年底，他以６０００元“管理费”的代价，在１９９２年１１月签订的合同上盖上了一个已经作废的某施工队的公章。
经检测，因施工质量差，汽修厂基建工程存在多处不同程度的质量隐患。１９９４年１２月３日，成都市建设工程质量管理站鉴定该工程为不合格工程。成都市建设工程造价管理站１９９４年１２月２４日作出结论，工程造价高估冒算，邛崃市人保公司至少多支出１７．９万元。
邛崃市人保公司有的职工说：只要有关系，无本也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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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９３年５月，刘永华随邛崃市金融“考察”团赴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地“考察”１５天。公司交纳的包干费３．１万元本来已绰绰有余，但回国后，刘永华仍嫌不足，以“出国买了点纪念品送领导，不好开支”为由，叫财务科长兼汽修厂会计侯亚“想办法处理一下”。７月８日，邛崃市某私营饭店来公司结算餐费，侯亚让饭店经办人员在餐费发票中加进２５００元。刘永华在发票上批道：“同意报销”。这加进去的２５００元，被刘永华据为己有。
侯亚是刘永华的同学。这位曾被捧为“１９９１至１９９２年全国保险系统先进会计工作者”的财务科长，在邛崃市人保公司下述几起严重违法违纪案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１９９２年１１月２４日，厂长周晓彬（此人也非“外人”，他的内弟是刘永华的妹夫）将公司１０万元公款“借”到汽修厂。１２月５日，在侯亚的具体操作下，这１０万元公款竟变成了个人集资款，其中刘永华、周晓彬、汽修厂一副厂长各３万元，侯亚１万元，并分别开出了收据，在帐面上反映为“应付款”，从而完全改变了资金所有权。
１９９３年７月１５日，邛崃市人保公司用人险资金在市财政事务所购买了１８０万元国库券。７月２２日，刘永华、周晓彬、侯亚将其中５０万元国库券盗出，挪用于营利活动，而在会计帐上还摆着１８０万元国库券。取走的５０万元，帐上没有任何反映，也没有出库记录。为了遮人耳目，刘永华于１９９４年２月５日找市财政事务所开了一张该公司购过１８０万元国库券的“证明”交出纳入库，企图以此“证明”来代替１８０万元国库券代管卡。但１８０万元国库券代管卡一直掌握在侯亚手里，至工作组查帐时，时间长达１１个月之久。
金融纪检监察部门有关人士对记者说，邛崃市人保公司几起重大违法违纪案件，不是单个人的单独造案，而是有多人参加并带有裙带关系色彩的“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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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修厂成立以后，财务管理极为混乱：出纳不建现金日记帐；会计自开发票自作帐；许多报销发票无出票单位印章，无经手人，无批准报销人签字；白条入帐及领取现金至少３３８起，金额１０多万元。
在汽修厂还有一人叫刘永芳，是刘永华的妹妹，在邛崃市本有正式工作，刘永华却将其调来汽修厂做临时工，名为“打杂”。但刘永芳的主要工作并不是打杂，在汽修厂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她和侯亚等人违反规定代领赔款１０３笔，其中刘永芳代领７３笔。帐上差额至少２４．５万元。
这只是邛崃市人保公司财务管理混乱的一个小小角落。成都市人保公司工作组查对帐目时，查完几笔就发现一个帐户，最后统计邛崃市人保公司在市各金融单位开有帐户达２７个之多，职工人均０．８４个。长期以来，巨额资金在这些帐户上倒来倒去；有的人还非法出借帐户，为私人老板套取现金。
业务管理方面也非常松弛，有章不循，违章不纠，承保理赔质量差，效益流失严重。仅以１９９３年２０００件机动车险赔案为例，成都市人保公司工作组就发现有４３４件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１０９张保单未填重置价值，而赔款时又按重置价值赔付，有的即使填了重置价值，赔款时却不按比例分摊；所有短期保费计算有误，少收保费；重复赔案、扩大赔付案、骗赔案５起，金额达８．９万元；全部车身险现场查勘率不到２０％；单人定损、无人定损现象突出，无照片损案１０５件，照片曝光１０１件，有的即使有照片，也是异时异地异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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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组进驻之初，刘永华在一次职工大会上说：你们可以去反映我，但如果说错了，我就要说你们是诬告。许多职工心存疑虑，不敢去反映情况。
工作组查案时，调查人员、知情者不时受到各种责难和威胁，甚至工作组的每一举措都会受到密切注视。工作组要找的人往往找不到，不需要找的人却出来找麻烦，对工作组人员辱骂、耍横。
工作组人员历时半载，经过艰苦的调查，克服了夏季炎热、家庭生活及工作中遇到的种种困难，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发现了大量的问题。有关人士据此认为，保险公司作为承担风险的企业，客观上确实存在亏损的可能性，但邛崃市人保公司如此连续多年亏损，却不是客观因素造成的，主要是人为因素。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如果权力得不到有效的监督，裙带关系助纣为虐，加上管理不严、财务混乱以及中层干部素质低下，那么企业的亏损直至倒闭，只能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据了解，成都市人保公司对下属公司进行效能执法监察，在行业内尚属首次，因而自始至终给予了高度重视。但职工关心的不是行动本身，而是行动的效果和结果。“违法必究”，这是记者在邛崃市采访期间，许多职工向记者发出的强烈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