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记路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西行记路
本报记者吴昊
到甘肃省河西地区采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１９８４年，参加了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成立３０周年庆典之后，从柳园而东，嘉峪关、酒泉、张掖、武威，一站一站，到兰州；这一次则是从兰州而西，一站一站，到柳园。一路走，一路看，戈壁茫茫，大漠漫漫。十年前感慨最多的是脚下的路；十年后的今天，感慨最多的仍然是脚下的路。
（一）
十年前，也是酷暑季节，戈壁滩上骄阳流火，我们从柳园来到安西（古瓜州）县内，吉普车的水箱开了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沙石路面，汽车尾部扬起的尘土，凝固在空气中，司机、我还有省府研究室的一个同志，三个人，口干舌燥，七窍生烟，“土地爷”似的，心里想，有个歇脚的地方，喝口水，润润嗓子就好了。这时前面有个道班，一道围墙，四间“干打垒”，院子里拴着三头毛驴，一个刮沙机，几把镐头、扫把，当我们走进土屋的时候，几个工人正躺在土炕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他们对我们很热情，马上从暖壶里倒水给我们喝。司机是河西人，他说他不喝开水，拿起水瓢到水缸里舀了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说：“祁连山的雪水，又凉，又甜！”我尝了一口，果然如是。言谈中，知道全班共有１３人，两个班长，一个炊事员，负责４６公里路程养护，我当时问他们都管什么，他们说：“填沟、填坑、清除风沙；坏天气，还得开店，管打尖的，歇脚的，有时还招待老外！”如果不是今年又来到了安西，十年前的这段经历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忆起来了。
（二）
今年去河西走廊采访，是应甘肃省交通厅之邀，三天行程以看路为主。大小道班采访了十几个，个个都已是红砖红瓦新房子，有的还是楼上楼下，院子里绿树红花，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图表和各种规章制度，安全生产、岗位责任、雨雪天巡路、财产管理以及生活、会议制度都在墙上表现出来，公路的变化情况，每天都有记载。有些道班班长的办公室，写字台、沙发、电灯电话，明窗净几。与我们同行的省交通厅吉西平副厅长说：“和我们厅长的办公室差不多。”
道班的变化和道路的变化是一致的。今日的丝绸之路，再也不是昔日那种“一路风来一路沙”的景象了。我们的汽车走在浩瀚的戈壁上，除了没有堵车和拥挤之外，好像和城里的柏油路差不多，陇海铁路有时和公路交叉，一些交叉路口正在修建立交桥，待这些桥梁建成之后，西行之路将更加畅通无阻。
甘肃省经济受自然条件制约，比东南沿海地区显得落后。但甘肃的地理位置是非常重要的。东起连云港的欧亚大陆桥，我国境内的４０００余公里，甘肃就占了１６００余公里。甘肃省铁路很少，内河航运几乎没有，空运也是刚刚起步，全省８０％以上的运输靠公路，不是说“要致富先修路”吗？对于甘肃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公路建设。目前全省公路总里程已达到３４９８４公里，基本上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公路网，山区、边远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行路难、过河难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省交通厅胡国斌厅长有点自豪地说：“尽管甘肃的公路建设在全国排不到前头，甚至在西北也排不到前头，但我们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我们全系统职工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三）
１９９５年是金昌市人民最高兴的一年。原来由市里通往３１２国道的几十公里路，路况极差，行车艰难，事故频仍，今年金昌公路总段把这段路重修了。去年省计委批准这项工程的时候，段领导给工人们算了一笔帐：重修这段路用的是银行贷款，推迟工期一个月，多付贷款利息２０万元，推迟工期半年，少收入１８０万元，为了减轻企业负担，提高企业效益，段领导号召职工自己动手备沙石料，追赶工期倒计时，职工们顶着戈壁的风沙，苦干了一冬一春，硬是在正式开工前把全部沙石料备齐。一位青年工人在回忆这一段体会时，这样写道：
沙漠里有一种小动物叫“沙婆子”，时常出现在我们面前，有时我们不小心弄断了它的尾巴，它还会继续活下去，它的生命是那样的顽强。看看我这双打满血泡的手，我想，我和它是一样的，都生长在戈壁里，都很顽强……
是的，工作在丝绸之路上的养路工性格都是顽强的。
说起新一代养路工，劳动、生活条件比之前人当然变化不少。但戈壁的艰苦却仍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有一天中午时分，在我们行进的路上，见到几十名养路工正在劳动，吉副厅长建议大家下车和工人聊聊。当我们走下车的时候，只见工人们除了穿着耀眼的工作服以外，都戴着手套、口罩，头上包着头巾，骄阳直射，火辣辣的刺痛皮肤，工人们说：戈壁的地表温度有６０摄氏度左右，不包不扎会起泡脱皮的，后来有人提议，大家摘掉“面具”，让我们看看，于是工人们解下头巾，摘下口罩，呀！原来都是些漂亮的小伙，还有十几个是细皮嫩肉的姑娘。姑娘们似乎不好意思，笑眯眯地低着头，吉副厅长说：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的戈壁滩养路工！
过“阳关遗址”，人们自然想到王维的著名诗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其实如今的西行之路，“故人”还是挺多的，养路工就是。几十公里一个道班，渴了，饿了，刮风，下雨，汽车“抛锚”，到了道班，就像到了家。这也许就是戈壁的特点——戈壁道班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