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都今昔——访蘑菇云首次升起的地方 [复制链接]

第4版(要闻)
专栏：访读者想知的地方

　　核都今昔
——访蘑菇云首次升起的地方
本报记者祝谦
１９６４年１０月１６日，中国在西部成功地爆炸了一颗原子弹。从此，新疆的罗布泊地区，一直是世人关注的焦点。
岁月匆匆，一晃３０年过去。如今，在第一颗“蘑菇云”升起的那片鲜为人知的地方，人们的生活环境、生活情趣、生活追求，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带着种种疑问，我踏上了那块古老、苍凉而又神秘的土地……
核都，别惊扰了燕子及其他
中国核试验基地之“都”名叫马兰。当年，罗布泊地区楼兰古城的一端，有一条天然水沟，沟旁长着一簇簇盛开的马兰，战士们喜爱这些兰花花，一个美丽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
１９５９年６月１３日，是核试验基地正式成立的日子。在指挥部的一个地窖中，一窝小燕子正在破壳。一大早，司令员张蕴钰就站在地窖门口，悄悄嘱咐每一个开会的人：“把脚步放轻点，把嗓门压低点，别惊扰了燕子。”他说：“大漠上，有这些小生命，不易……”
记者下榻的马兰招待所，今天已是杨柳参天、鸟语花香，人称“桃花源”。基地后勤部老干部马子超对记者说：“当年，这儿‘三个蚊子一盘菜’。晚上开会坐在蚊帐里，不敢点灯，谁发言就亮一下电筒。今天，蚊子也闻‘核’丧胆，‘吓’跑了。”
夫妻树、功勋榆树沟与人造林
记者慕名“采访”了一棵树、一道沟和一片林，它引出一段情、一腔爱和一个动人的故事。
从马兰去罗布泊途中的大路边，曾有一棵高大的榆树，过往行人称它为“夫妻树”。６０年代初，王茹芝教授和她的丈夫同时接到秘密调令。他们严格遵守“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的保密条令，只含糊地告诉家人：“有任务，要出差。”然后，双双悄悄离家，神秘“失踪”。一年后的一天，他们分别接到通知，在罗布泊一棵树下等车进试验场。不期而遇，两人又惊又喜。原来，他们的“有任务，要出差”，竟是奔向同一个目标。张爱萍同志听到这个故事后，称赞他们是祖国好儿女，给那棵树起了个名字：“夫妻树”。
驱车继续前行，有一条十几公里的谷地，山洼里长满榆树。这里多风、缺水，榆树大都长得低矮、墩实。基地宣传处干事徐善奎介绍说，当年，筑路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没有蔬菜，用盐水佐餐，许多战士得了夜盲症。后来，找到了这条榆树沟，鲜嫩的榆叶，甜美的榆钱，或煮、或蒸、或拌着吃，填饱了战士的肚子，又治疗了夜盲症。沟里的榆树条，用来编筐，榆树干，用来做扁担、做工具把，榆树下一丛丛的骆驼刺，经过粉碎加工，制成“莫合烟”，又解决了香烟奇缺的困难。榆树沟为中国核事业立下了功勋，人们将这条沟尊称为“功勋榆树沟”。
穿过“功勋榆树沟”，在遥远的大漠上，闪现出一个营地，一排排深绿色的帐篷边，是一条条林带。原来这是罗布泊的特有植物——人造树，是战士从戈壁滩割回枯死的麻黄草，捆扎成一棵棵树，“栽”在营区，有的还染上了翠绿的颜色，用以“绿化”营区的环境。
“山顶洞人”与“罗布泊人”
某工程连门首挂着一副对联：
二月进场十月出山进无绿色出无绿色绿色常驻我心中
三年掘洞四年成井来有乐章去有乐章乐章皆为我谱写
工程部队，每年２月进施工现场，大地还是白茫茫一片雪原。１０月出山之时，秋风萧瑟，原野已无绿意。有的战士入伍３年，几乎不见绿色。他们戏称自己是“山顶洞人”。
在辛格尔哨所，我们看到一汪清泉，这是大漠中一个风景独好之处。这个小小的人工湖，是哨所官兵发现泉眼后，奋战３５个春秋开挖出的一个小水泊，取名的时候，当代“罗布泊人”好一番争执。最后，还是“小罗布泊”最响亮。历史的罗布泊消失了，他们为创造了一个现实的罗布泊而自豪。
“山顶洞人”也好，“罗布泊人”也罢，老兵走了，新兵来了，周而复始。他们像泉水一样，无声、无止，像山洞一样，安谧、泰然，只有那闪光的足迹叠印出的人生辉煌，长留人间。
核专家、核大姐与核姑娘
搞核试验的人，被称作“无花果”。“钱绍钧”这３个字的面世，是在第六届全国人代会上，被一位经验丰富的记者，从代表名单中“挖”出来的。核专家这才“一举成名天下知”。
６０年代初，２０多名女科技工作者参加第一次核试验，分住５顶帐篷，围成一个“四合院”，被称作“木兰村”。一晃２０年过去，这些功成名就的女科技工作者，由于远离人群，又在令人生畏的保密单位，加之忘我工作，一些人眼睁睁地错过了“恋爱季节”，至今形单影只。这批核大姐之一的姚娇卿，１９６４年来自天府之国，为了核试验，与大学的恋人分了手。１９８６年，领导考虑到她的个人问题，动员她转业。司令员和政委亲自写信给四川省政府，介绍了姚娇卿的情况。四川省一位副省长回信表示：四川的城市任她挑，四川的工作任她选，共和国的功臣，我们敬重。听说，现在姚娇卿在成都一家无线电厂工作，记者只能在基地的电视专题片上得见她的芳容。
踏着“核大姐”的足迹，走来了一批批“核姑娘”。这些“核姑娘”一上阵就有咄咄逼人之势。司徒丽君说：“我尊重平凡，但不能忍受平庸。既然来到西部荒原，就得在事业上干出点名堂来。”白萤表示：“对我们女性来说，生活里不能没有爱情，但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就像舵对于船，江河对于溪流，季节对于雁阵……”核姑娘们想得多，干得也多，干得出色。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如今的马兰人，为了祖国的事业，是楼兰虽破亦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