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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察其态远观其势——简论几部长篇军旅小说新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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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11-14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近察其态远观其势
——简论几部长篇军旅小说新作
朱向前
如果说,在80年代军旅文学的辉煌背后还掩藏了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长篇小说的“歉收”。它与同时期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的赫赫声势相比,不免显得形只影单,相对于五六十年代军事题材长篇小说独占鳌头的“黄金时光”就更是望尘莫及。这种近距离的刺激和远距离的返力,无形中就郁积成了新时期军旅文学运动中的一块“心病”、一个“长篇情结”。
进入90年代以来,随着一批青年作家步入中年,在生活、思想和艺术修养方面日渐深厚并转向了长篇创作,形势开始有所改观。莫言、周大新、苗长水、雷铎、张波、何继青、阎连科、崔京生、庞天舒等人都陆续在这个领域里一试身手。尤其是最近,当《醉太平》(朱苏进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穿越死亡》(朱秀海著,中国工人出版社1995年版)、《孙武》(韩静霆著,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和《末日之门》(乔良著,昆仑出版社1995年版)四部新作联袂登台,立即就有如一股激流的注入,在慢慢蓄势高涨的长篇军旅小说创作的水平面上带动了潮涌,激起了浪花。而且,它们在题材方面的互补,就更是一次绝妙的巧合——《醉太平》为我们展现了当下军队现代化进程中的众生相和风情画;《穿越死亡》则在南部边疆战争的炮火硝烟中推出了一组英雄群雕;《孙武》复活了两千多年前风云际会的大时代;《末日之门》则对未来世纪的世界战争格局作了一次虚构与预演。四部作品,四个角度:一从当代军营,一从当代战争,一从历史,一从未来,全面展开对军人的塑造,对军人价值的沉重追问,对战争与和平的崭新思考。它们在恢宏的时空中包容了军旅生活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它们的“复合”,形成了一个立体、丰满而厚重的整体框架,既可以近察其态,又可以远观其势。我们从中体察到军旅作家在经历了社会转型和艺术蜕变之后,重新面对军人、战争、社会和人类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新的文学姿态和艺术精神。
朱苏进在《醉太平》中表现出来的变化是耐人寻味的。他通过一个军区大院的官场这个窗口的透视,或经由人际关系网络的辐射,把大院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权力分布的一个“场”的无形杀伤力揭示出来了。在这个“场”的作用下,季墨阳等具有英雄主义素质的人物的才华发生变质,人格开始萎缩,这种对英雄的消解,恰恰体现了作家的敏锐和深刻。在当今日渐物欲化和世俗化的社会进程中,一个当代军人究竟应该怎样抵御平庸,抗拒诱惑而保持英雄主义品格的追求?怎样维护人格的尊严、人性的健全和完善?这个时候的战争就是自己和自己的战争:是在太平俗世中迷醉与沉沦,还是抗争与升腾?严峻的诘问,表明了朱苏进对当下军队与军人的自身建设与自我完善的深切关注与忧虑。
《穿越死亡》恰好与《醉太平》形成对照,它揭示的是当代军人在战争环境中怎样锻造与铸炼出了英雄品格,一个一个普通军人的精神品位和人格境界又是怎样迎着死亡与炮火而走向了纯净与升腾的心灵轨迹。它是对当代(南疆)战争给予中国军人的生命洗礼经过沉思之后的一部总结之作。它构筑了一个小全景式的故事框架,并且成功地刻画了江涛、刘宗魁、上官峰等一系列富于个性光彩或人格魅力或性格特征的、同时又包蕴了丰厚的思想内涵和人性深度的人物形象。尤为可贵之处在于,它直逼死亡这一战争中的主要矛盾和战争文学中的重大主题,并以死亡为镜子来洞彻人物的灵魂和烛照人性的深度。真实而准确地为每个人物找出了穿越死亡成为英雄的各自不同而又雄辩有力的行为动机与辩护理由,从而拓展与深化了当代战争文学的思维空间与表现层面。
《孙武》展现的是两千多年前春秋战国时期悲壮凝重的社会画卷。断简残编模糊漶漫,轶闻传说虚幻飘渺,史料的稀有与“虚无”在这里考验着作家的想象力和艺术才华。韩静霆注意以历史的理性烛照与牵引历史的想象与感性,通过对《孙子兵法》的深入研究和有关史料的剔幽发隐,从中挖掘出了中国古代战争观念中的精髓和积极价值,塑造了一个既是一代兵圣的孙武,又是一个悲剧人物的孙武的独特形象,指出他的悲剧不是人性被战争所异化的悲剧,而是人性在战争中复苏和觉醒的悲剧,是“慎战”、“以战止战”、“不战而胜”的和平军事道路在“春秋无义战”时代“不识时务”的悲剧。这种富于创造的历史发现为今人思考现代战争提供了参照和警示。
更具有直接和现实的警世意味的,也许还是乔良的《末日之门》。它通过对21世纪之初世界政治格局和战争风云的假想式描绘,表达了作家超前的对于世界前途和人类命运的深切忧虑与关注。在叱咤世界风云挽狂澜于既倒的中国军人李汉身上,传达了作家对于未来中国军人素质的理想追求与呼唤。正如该书题辞所言:“作者虚构此书的目的意在警世……但愿这其中描述的一切劫难都不会发生。”这是对战争的预言,也是对战争的警号,它出自世纪之交的一位中国军人作家的手笔是意味深长的。它的超前思考和忧患意识,是对当今中国物欲挤压下“眼前主义”泛滥的一种反拨,更是对人类终极关怀的一种回应。
如上所述,这四部长篇都以思想钻探的火花照亮了作家的生活积累和作品的灵魂。同时,它们也显示了作家对长篇文体的自觉和开放意识。它们的出现,给疲惫日久的军旅文学创作注入了活力,而且把新时期以来长篇军旅小说的水准推进到了一个新高度,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出了与世界战争文学对话的渴望,并使它与当代中国的长篇创作实行了一次接轨。它还标志着自新中国成立以返,继老一代长篇军旅小说作家之后,新一代中年的长篇军旅小说作家已经趋于成熟,也为我们送来了长篇军旅小说创作大潮的隐隐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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