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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的课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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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11-21
第11版(文艺评论)
专栏:文艺新观察

  长篇的课题
吴秉杰
当前的长篇创作异彩纷呈,出现了多向发展的态势。反映现实生活的创作,依然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切切实实的矛盾冲突,力图跟上时代的步伐;历史小说或视野开阔、气势磅礴,或绵密细腻、笔致悠然,再现历史审美的图像;家族体小说异军突起,其艺术容量伸缩不一,却把历史和现实扭结在一起,想进入一种更宏大而富有包容性的民族文化的视域;自传性小说不矫不泛,又要以个人生活的线索,折射出一定的社会的景观;“先锋”实验创作大抵有着一种如烟似雾的氛围,想表达某种生命的体验;另有一部分创作,则对金钱腐蚀心灵的现状,提出了“警世”的理性的抗议。长篇的课题多种多样,我觉得都可以概括为能否以审美的方式,充分有效地映现出人生和时代的发展。
这里以1994年前的作品为例。在表现当今改革的长篇小说中,《商界》、《世纪贵族》、《骚动之秋》、《神仙·老虎·狗》、《陨星》等以强烈的时代感,深入到了经济生活之中,反映市场经济条件下体制转轨时的种种矛盾,人物命运的浮沉变迁,更富有实践的意义。其价值,自也与以往那些高屋建瓴、写思想路线斗争的“改革文学”不同。但我想,我们似还需要一种更广的视野,改革蕴含着的是一种新的文化——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建设,其间融入了无数普通人的甘苦悲欢、精神的裂变、理想与追求。这样,我们所表现的改革,才能从“热点”文学的羁绊中解放出来,从写“公司”的狭小天地中解放出来,与更广大的人民群众沟通和交流,垂之于后世。用一种扩大的眼光理解,在描写当代生活的长篇中,《醉太平》、《威风凛凛》、《女儿河》、《泯灭》、《蓝眼睛黑眼睛》、《天网》等,或是撷取和平时期军营生活之一瓣,切入军人的心灵世界;或是揭示一种物质与精神的失衡,文明与野蛮的冲突;或是在文化转型中表达对精神价值的探寻,重新确定人生的位置;或是反映农村生活、校园生活;或是属于法制文学的范围;可它们还是从各个不同的侧面,透出了变革时代的各种社会与精神的信息。
传统的艺术方法是否仍葆有艺术的生命力?我发现,历史小说的创作基本上仍是传统写法的领地,它们从美学上再次肯定了传统的艺术魅力和潜力。《秋露危城》(《白门柳》第二部)构思精巧,运笔清丽,谱写了一阙南明王朝灭亡的末世挽歌,颇具历史的穿透力和艺术的感染力。《曾国藩》、《雍正皇帝》、《汴京风骚》选材独特,又规模宏大,抽茧剥丝般地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异彩纷呈而又颇具启示意义的历史长卷。这些作品在一定的历史背景与活动中,创造出了与普遍的社会生活及历史基本内容有着深切联系的艺术形象。《雍正皇帝》和《汴京风骚》均又写到了历史上的“改革”:雍正“新政”、“熙宁变法”,似也不属偶然。
反映抗日战争的长篇创作近年掀起了一个高潮。《长城万里图》、《新战争与和平》、《战争和人》、《将军河》、《英华之歌》、《逐鹿金陵》、《大国之魂》等作品风格多样,有着不同的发掘和艺术特色。既有鸿篇巨制,以俯瞰历史的高度,作全景式的观照;又有以虚构人物为主线,统辖辐射,次第串连的结构。既有场景辽阔、波澜变幻的描写和史诗的笔墨;又有纠缠复杂,深沉蕴藉的人物刻画。有急风骤雨;也有缠绵情丝。历史,作为文化的遗产,它铸造着我们民族的灵魂;而文化,作为历史的投影,又突出了我们自身创造的本质。我想,我们对于历史的表现,总是寻找着与当代有价值联系的一面,因此,对于当今时代的深切了解与体验,仍是我们历史创作的前提和基础。只有这样,我们对于历史的审美观照才可能永无穷尽,而又不断发展。
90年代长篇创作的重要进展之一,还表现在对于旧的创作模式的突破和新的艺术视角的形成。我觉得,对于艺术模式而言,用“对”与“错”来概括,不是一种确切的表达。因为它们都是我们对于世界艺术审美中的一种深化而又“简化”的认识与结晶。以往创作中的善恶对立、道德冲突等等,错误或“过时”的意思不过是指我们对于模式的不恰当的运用。实际上,模式后面又有着一定的价值背景,我们更不能简单地予以否定。创作突破原有的模式,表征着对于生活有了新的、进一步深化的认识;同样地,艺术视角是创作与生活之间审美的中介,新的艺术视角也意味着和生活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新的审美的联系。《白鹿原》、《九月寓言》、《泥日》、《旧址》等作品都是把物质性的历史和社会发展与人的精神、心理结合起来,把一定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与一定的精神方式、精神结构结合起来。其中,家族的描写,则带有强烈的文化“反思”的性质。《无梦谷》、《纪实与虚构》、《江南小镇》、《四牌楼》、《赤彤丹朱》等都有着自传的成分,又带有不同程度的抒情的色彩,虽然自我生活漾入了社会大环境之后并不能每部作品都保证具有典型意义和足够的审美含量,却无疑地见出了它们以一种更贴近的方式和读者交流、对话的意向。一些“先锋”长篇小说如《在细雨中呼唤》、《苍河白日梦》等充满着象征的寓意。我认为含义深邃的长篇小说应该既富有象征的意义,又能充分地从生活本身的意义上来理解,它们由此构成一种互相促进的延伸的关系,才真正具有艺术的力量。
长篇创作作为一种成体系性的审美认识和文学创作,反映着叙事话语以形象化的方式全面地艺术把握对象世界的能力。历史感与哲理性常是它题中应有之义,理想精神、人格操守、价值观的抉择则是主体在与世界交流中内在隐伏的动力,风格、语言和结构不过是它外化的形式。陈忠实的《白鹿原》“横看成岭侧成峰”,得助于它多层次地对历史生活和人生的把握。张炜的一系列作品形成艺术的冲击力,也由于作者形成了一种稳定的价值体系。王蒙的长篇创作,在此成熟的基础上,又使一切艺术的秘密都包含在他的语言风格中。然而,这一切仍然离不开生活。优秀的作品和平庸的作品,艺术的突破与艺术的偏误,都与我们认识当今时代生活和把握生活有关。深入生活尤其是长篇创作的基本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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