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走互助合作的道路好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还是走互助合作的道路好
本报记者　刘群
榆树村的人们都知道：党支部书记李德清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土地改革前，李德清给地主扛活，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土地改革后，境况大不同了，他有了房子、土地、牛、马、大车。儿子还找到了个挺不错的“对象”。说起这些来，李德清就乐呵呵地笑了。
但是，李德清也有另外一个想法：“我一个大字不识，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眼看快奔五十岁的人啦，那辈子能赶上社会主义呢？”想到这些，他对村里的工作就不愿意多管了。他确定了一条原则，叫做“不前不后”。遇着不好办的事情，他就不慌不忙地说：“找杨村长去办吧。”
村长叫杨青山，是个性情急躁的人。他每逢听到李德清这句话，就回答说：“村里摆咱们俩个木头疙疸干啥！”
李德清又恰巧是个从来不着急的人，任凭你说什么话，他还是照他那老样儿去做。榆树村的互助合作组织，就在他这种“不前不后”，又“不慌不忙”的“领导”下散伙了。
那是一九五三年的春天，洮儿河的冰融化了，大雁也来了，按照白城县这一带农民的习惯，该准备播种了。这时候李德清从县里开会回来，他一路上想着县委会的号召：组织起来、成立互助组的事情。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好办。因为早年有过教训，区上抓得紧了就有互助组；区干部一走，互助组就垮了。这回，县委虽然再三强调要“自愿”，可是，李德清想：小组里七个人有七条心，怎么组织哩？不组织吧，这又是党的号召。想来想去，还是照老法儿办：“叫组织，就组织起来吧。”
就这样，李德清组织了一个包括十六户人家的互助组。赵永财当了组长。
李德清有个弟弟叫李德权，也参加在这个互助组里。一开头他就和李德清叽咕：“咱们有车有马还用着谁呢？”
李德权特别喜爱他那一匹兔灰色的马，他把大马看成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恨不得把着马嘴去喂马。他一见互助组里使他的马就心疼。人家给工钱，他还说：“怎样也不如我个人使好。”因此，组里就常为这匹马打麻烦。赵永财提议：“开会解决解决吧。”李德清嘴里说：“开会干啥？对付着干就是了。”心里可同情他的弟弟呢：自己套一付犁，有多么省心……。
六月，小苗长得茁壮油绿，高粱苗长有半尺多高了，这正是该铲头遍地的时候。忽然下开了连绵大雨，谁也不能下地干活，眼看草苗一齐长。雨越下，人越沉不住气了。
李德清心里更着急。他想：天一晴过来，大伙要轮流铲地，每家十几天才能轮上一次，自己的地就可能荒芜了，如果自己哥弟俩，加上老婆、孩子一齐下地，不就挺好吗？可是，支部书记能单干吗？
天晴了，李德清来到地里一看，果然草苗满垄。这一下，他可挺不住了。第二天，天一亮，李德清便领着他的姑娘、小子、弟媳妇去铲地了。临走他还对李德权说：“你一个人在组里顶数吧。”这天傍晚，李德清领着一家老小刚进屋，互助组长赵永财、党支部组织委员律景春就找上门来了。
“你这个支部书记，怎么光顾自己？”律景春不客气地批评着。
“组里的地你也得管管嘛。”赵永财也要求着。
可是，李德清心想：扯这个蛋干啥？我?地有马，锄草有人……。但他一想到自己是共产党员，村支部书记，只好说：“明天我回互助组去。”
话虽这样说，李德清却没有这样办，他又领着
一家大小到自己的地里去了。于是，“支部书记也单干起来了”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立刻传遍了全村。村里所有的互助组紧跟着散伙了，十七名党员也仿照着支部书记单干起来了。
这一来，可把村长杨青山急坏了。六月大热天。杨青山冒着满头汗水，跑到李德清的家里，又跑到李德清的地里，好容易才找到了李德清。
“哈！哈！你可倒好！”杨青山一见李德清，就气虎虎地说：“你这个支部书记，还管群众的事不管？”
“糊涂庙，糊涂神吧。”李德清寻思了半天，竟这样冷冷淡淡地回答了杨青山。
“你说什么？”杨青山大声地说：“这是你支部书记说的话吗？你看看村里是个啥样儿！”
村里，有些日子过得好的中农，本来对于互助合作就不大热心，李德清的互助组一散伙，他们就更迷失了方向。于是，卖牛的卖牛，卖马的卖马。中农纪万林原有八头牛，一回就卖了四头。他害怕再互助的时候，把他的牛“组织”走了。
村里的事情，李德清更不大管了，群众对他议论纷纷。老婆也责备他：“看你，工作没有经常性，干什么都是疲疲沓沓，有困难就往后缩。可是，你也想想看呀！早先我跟你多少年都没穿过一条棉裤，要不是共产党，你那里来的好日子！”李德清听了老婆的话，回想起了老少三辈给地主扛活的往事。也想起跟群众一起斗地主以及他被选为支部书记的情景，他觉着自己不像个党员。“光顾自己，不管群众，这叫什么党员呀！”他痛苦地自问着。
秋收后，李德清接到区里的通知，叫各村支部书记、村长、党组织委员到县里开会去。“八成是总结互助合作运动的经验，”李德清不安地猜测着。
李德清到了县里，原来是让他学习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县委委员作了报告，说到怎样逐步实行国家工业化，怎样实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使他特别感到兴趣的是：农村走互助合作的道路，也就是大家富裕的道路。李德清听了这些，心里真像打开两扇门那样亮堂，他知道原来那种没奔头的想法错了。当夜里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李德清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过去我真糊涂！没有听党的话，没有领导群众走到正道上来。他特别记起了县委委员一再夸奖的岭下村。那个村，百分之九十多的农户都组织起来了，还成立了四个农业生产合作社；一个社员净分二十石粮……，而我家那么多劳动力，辛辛苦苦闹腾了一年，才打了三十二石粮，要是去掉公粮、籽种，就少了一半。岭下村家家都过好日子，我们榆树村可还有三十多户贫农。更使他伤心的，是脱离了群众，人们都埋怨他没有把人领上正道。他越想越睡不着。他觉着村里的人们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党也不会原谅他……。
在回村的路上，李德清心里就打转转：想着怎样同群众说。过去，工作一有困难，就说群众不好领导。现在来看，完全是自己糊里糊涂，自己迷失了方向，怎么能领导大家走正道？怎么能领导大家走新道路呢？李德清正想得难过的时候，村长杨青山讲话了：
“咱们村落后啦。照岭下村比，就晚走了二年。人家都成立生产合作社啦！咱们连个常年互助组都没有，你说怎么办呢？……”
李德清说啥呢？这都是他单干的结果呀，他丢弃了党的总路线，没有起了领导群众作用。
李德清回到村里，立刻把春天在一个互助组里的十六户，集合在一起，商量重新组织互助合作的事情。他说：“春天，我没领导好，叫互助组垮台了。这都怪我，我有单干思想。这次在县里学习了总路线，我明白了单干就是想走资本主义的旧道路，永远走不到社会主义的社会去。”
他一说，大伙都说话了。“你过去不明白总路线，你带头单干，你可把我们坑啦！”在王春华的批评里，还带着气虎虎的劲儿。
“你要坚持互助组的话，我们不早就到农业生产合作社了吗？”又一个人抱怨地说。
李德清开始感到有很大的压力。过了一会，他却觉得要不这样，走上那条死路——资本主义的道路，那可怎么办！他觉得大伙儿都在挽救他。于是他激动地说：“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扭转我这个坏思想。”
“小组没领导好，”赵永财也做自我批评了，“这也怪我，我光靠支部书记，啥事不敢向前走。”
在李德清、赵永财做了自我检讨后，原来互助组的组员，差不多都说话了。有的检查了自己，有的批评了别人。李德清睁大眼睛，细看那些组员们，他听见人们嘁嘁喳喳地说着。原来是一个人一条心，现在，大家又是一条心了。大家都后悔没有早走互助合作的路。
李德清比大家更高兴，他说：“现在咱来组织合作互助，你们还跟着走吗？”
“你到那，我们到那，”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李德清又想起这几天来常常翻腾起来的一句老话：“还是走互助合作的道路好！”
现在，李德清已经说服了他的弟弟。他还带头把余粮卖给国家，计划再买两头牛。在他的影响、推动下，榆树村一下添了一百多头牛。人们又走上了互助合作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