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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森,你真的走了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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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4-11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繁森,你真的走了吗
王庆芝(口述)李印中王华王长敏(整理)
1994年11月29日,对我们全家来说,是个十分不幸的日子,我的丈夫繁森自西藏阿里赴新疆塔城考察工作途中突遇车祸殉职。当我得知这一不幸消息时,实在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一次次哭昏过去。
1979年10月,身为中共聊城地委宣传部副部长的繁森第一次要求进藏工作,当时我和孩子、公婆都在农村老家,婆婆78岁,公公74岁,孔静7岁,孔杰6岁,小玲玲才3岁。繁森走后,家中的担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是个要强的女人,家务、农活我样样都拿得起来。那时,除正常生产出工外,我一个人还种着6口人的1亩半自留地,翻地、上粪、刨地瓜、拔棉花柴都是我一个人干,晚上3个年幼的孩子提着煤油灯哭哭啼啼跟着我满坡里转。我还喂了几头猪和羊,想养大出栏后卖钱送两个大孩子上学。
繁森进藏后,从岗巴来信说:“这里穷、荒凉,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很苦,一年四季吃不到青菜,有的地方吃水都挺困难。”他说岗巴这种地方,太需要共产党的干部了,他决心为改变那里的穷困面貌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为了繁森在西藏有个好身体,我和公婆及3个年幼的孩子顶着炎热的太阳,把茄子、萝卜切成片,晒干后装成袋给他寄去。可是,与他同去的同志回来后对我说,繁森都把这一包包干菜分送给了西藏的群众,他一片也没有舍得吃。不仅如此,这些年来我给他没日没夜地织毛衣、做鞋,可是最后都穿在了西藏的老人和孩子身上、脚上……
1981年,繁森调藏期满返回内地,我们一家人都很高兴。看着他那又黑又瘦的样子,我禁不住鼻子一酸哭出声来,我埋怨他说:“你出门在外,自己要多照顾自己,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却笑笑说:“我这个样子很好啊!黑是健康,瘦是骨头硬嘛。”他隔这么长时间回家,孩子们以为他肯定会带点好吃的东西回来,不料想从他的行李里仅翻出来一个木头菜墩。我说:“怎么也不给老人和孩子带点东西吃?”繁森心事重重地对我说:“我回来时把所有的东西和钱,都给那边的老人和孩子留下了。那边自然条件差,农牧民生活得比咱苦啊。”为了多节省一点钱资助西藏群众,他吃饭从不讲究,衣着更为简朴。他一生没有穿过一套像样的西装,没有一件能穿出门的内衣。每当想到这些,做妻子的心里比针扎还要难受。作为一个地委书记,他是穿着带补丁的内衣离开这个他真心热爱的世界的。
1981年下半年,繁森到莘县任县委副书记,我和孩子的户口按国家政策农转非了,我被安排到聊城市的一家粮店工作,我和孩子们住聊城,而繁森在莘县一干就是4年。因为忙于工作,繁森大约两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又总是风风火火站不稳脚跟。1985年,繁森调任行署办公室副主任,这时我们一家才得以团聚。从1968年7月1日我与繁森结婚,到这时才算是真正住到了一起。
可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不长,繁森却又要出远门了。那是1988年10月的一天,已是行署副专员的繁森对我说:“我带你和孩子到北京玩几天吧!”别说是去北京,就是在聊城,繁森也从来没闲工夫带我和孩子们出过门,这一次是怎么啦?经不住繁森再三恳劝,我和孩子们带着疑惑跟着他到了北京。繁森带着我和孩子游览了天安门和长城,他话里有话地对我说:“到了天安门和长城,就等于走遍了全国,以后我走到哪里就像到了天安门一样,你和孩子别惦着。”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深夜,繁森终于对我说:“组织上又安排我进藏了。”我哭了,我除了哭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他既重孝道又重感情,所以他每次回到家就与我争着侍奉老母,抢着干家务活。可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再一次擦干了眼泪,为他收拾行李。
繁森第二次进藏后,无论来信还是电话,千篇一律地还是那句话:“庆芝,我这儿一切都好,别挂念,替我照顾好老人,教育好孩子。”繁森这次进藏后,我想去西藏去看看他、看看西藏是个什么样子。于是,我便带着玲玲上了路,一下飞机却没有看到繁森来接我们,我由于缺氧差点昏倒在机场上。后来,我们搭车来到在拉萨的家,玲玲打电话让他爸爸回来,而繁森却还是等到下班后才回到家中。仅仅不到一年,繁森又黑瘦了不少,变老了许多。在拉萨住了一段日子,繁森看到我的身体逐渐适应过来,就说要带着我和女儿到乡下转一转。临行前他让我赶做了两锅馒头和包子,又提上两个大西瓜、两大块酥油和一大袋子山东老乡送我的营养品,他“哄骗”我说是带在路上吃的。可是,繁森却带着我和女儿进了市郊的堆龙德庆敬老院,他把带去的食品都分给了藏族老人们,还让我和女儿一起同老人们合影留念。
本指望他第二次进藏期满,繁森能够回到我和孩子的身边,可是繁森又选择了比岗巴条件更为艰苦、恶劣的阿里。1993年10月,我摘除脾脏不久,便拖着病弱的身躯,不顾他和家人的劝阻,再一次带着玲玲进藏看他。由于身体状况一直很差,加上高山反应,一到拉萨我就被送进了军区总医院,我的胃部又两次大出血,血一口口地吐出来,女儿玲玲十分绝望地跪在我的病床前喊着:“妈,你别走哇,爸爸还没有来呢?”过了10多天,繁森才从阿里地区抢险救灾第一线风尘仆仆地赶来。繁森看到病房里的我和女儿,愧疚之情难以表述,他说:“庆芝,阿里有了灾害,阿里的藏族同胞需要我,……我是个共产党员,我真不知该向你说什么好。”我哭着说:“繁森,别说了,我理解……”
直到1994年6月,我婆婆重病告急,繁森才急匆匆赶回老家。一见到繁森,我婆婆的病竟然一天天好起来。大女儿孔静见到奶奶身体好转,就提出趁他爸爸在家举行婚礼。最终还是令孩子失望了,孔静结婚那天哭着对我说:“他哪像是我爸爸?别人的婚礼他参加、操持,而女儿的婚礼却不参加,连一分钱的礼物也不给……”孩子们有时还对我说:“妈,您看看咱这房子,看看咱们穿的、吃的、用的,这哪像个地委书记的家啊?”我知道,孩子们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的爸爸是好爸爸,他们的爸爸问心无愧……繁森,你听到了吗?
繁森,我知道这一次你是真的走远了,倘若你九泉有知,你一定知道你的老母亲、妻子和孩子有多想你,聊城的父老乡亲有多想你啊……
(附图片)
孔繁森同志生前收养的两个藏族孤儿曲印(左)、贡桑(中),怀着悲痛的心情悼念他们的亲人。中组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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