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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社员关海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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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4-02-23
第2版()
专栏:

老社员关海林
本报记者 方青
高坎村兴隆农业生产合作社的会计关忠禄,用了半天的时间,向我介绍了他的家庭情况。
他们住两大间起脊的草房,外屋作饭,并放些零碎家具。里屋作卧室,南北两铺炕,各放一张短腿炕桌。正面一张迎门桌,后面靠着墙是一排坐柜。家长关海林(会计的父亲),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乍一看那满脸皱纹,就像有六十开外的高龄,等他下了炕,再一看,腰板挺的那么直,腿脚那么俐洒,又好像还在壮年。他在农业生产合作社赶车,入冬以来,天天赶车进城,不是送粮就是拉粪,今天又是天黑才到家,坐在热炕上,吃了一顿饱饭,赶走了一天的寒冷和疲劳,带着劳动后的愉快和兴奋来迎接客人。
“活了五十七岁,赶了四十年大车,坑坑洼洼,好长的夜呵!多亏解放,靠毛主席指点,才走上了这条互助合作的光明大道。”
从这里谈到他的家庭生活时,关忠禄找出一张“分配通知单”来,这是社里发给他们的。三人参加社里的劳动(除他父子俩以外,女儿素珍也参加社的劳动),共得六百二十五个劳动日,每一个劳动日应分四十四斤标准粮,全家劳动收入的总数是两万七千五百斤粮。土地入股应得地租一千五百二十斤,车马投资应得利息一千二百二十四斤,全家收入总数是三万零二百四十四斤粮食。如果拿这个数让全家十二口人来分,那么每人净得两千五百二十斤粮食。
这个数目字带来了什么呢?关海林说:“仓房里满满登登都是粮食,今年共买四百五十尺布,连夏衣布都买好了;趁着冬天闲着,把单衣都做好,农忙时就一心搞生产。我今年新买了狐狸皮帽子,老羊皮大氅,脚上的‘靰鞡’(一种牛皮作的鞋,里面絮‘靰鞡草’,冬天站在雪地里也不冷)也是新的,出门的这一套挺齐全。姑娘、媳妇,除了新旧两套棉衣,每人格外做一件蓝地黄花的夹袄,一 色一样;就连学生们穿的胶皮鞋,也都是一个牌子的,出来进去整整齐齐。”
一说到“学生们”,老关的眼睛就落到北炕上去——二姑娘、三姑娘、三儿子正围着一张炕桌复习功课。他们都是完全小学的学生。关海林说:“还有个二儿子在沈阳第九中学念书。我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孩子们一个也不让耽误,都念几年书,为他们的将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睛落在老婆的怀里去了。他的老婆也已经满脸皱纹了,可是今年又生了个儿子——这是她生的第十一个孩子——正抱在怀里喂代乳粉。本来,老两口子去年已经得了孙女,今年又添了儿子,两个新生命的诞生,不仅给两位老人,而是给全家带来了新的欢乐。
解放前,关海林给地主赶车的时候,每逢冬天,就到长白山赶着“爬犁”拉木头。为的拉着轻快,爬犁都是顺着河在冰上走;可是,不管多么冷的天,冰窟窿还是往上冒水,他的鞋冻成了冰疙瘩,棉裤冻成了直筒子,还得赶着爬犁使劲走。三更半夜,赶到个大车店里,还得时时刻刻惦记着喂马,刚过了半夜,棉裤还没有烤干,又该起身了。他给地主扛了三十多年活,没有睡过一宿囫囵觉。天天都是穿着原身衣服,在炕上一滚,打一个盹儿,就算是睡了觉。
一九四六年,蒋匪军来了,老关连扛活的路也堵死了。粮食都叫匪军抢走,穷人们都靠菜团子过日子。天天吃野菜,一点粮食也没有,心里着急,肚里发酸,老关生了一场“黄病”,就连眼珠子也发黄,好几个月不能起炕。大儿子关忠禄叫蒋匪军抓去当兵,家里再没有干活的人了,第四个儿子和第五个儿子就是这么饿死的;那时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埋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酸。正在这样紧急关头,一声炮响,毛主席的队伍来了,当时就发放救济粮,这才救活老关的一家。不久,他们在共产党领导下,斗争了地主,分到了二十三亩六分地,一间半房,一匹马;从这时起,他们开始摆脱了贫困。
一九四九年春,关海林已经恢复了健康,就听说共产党号召组织起来,插犋换工;刘长亮(现在社里的管理委员)跟他说:“这是毛主席给咱们的车马土地,咱们可得在一块儿,齐心干。”于是,他们成立了插犋组。第二年又把插犋组改成了正式互助组,到一九五一年,就成立了常年互助组。这三年,老关真是头一回种自己的地,打多少粮食,都扛到自己家里,老关从心里高兴。
一九五二年,村里的张罗创办农业生产合作社,这时老关可有些顾虑了。第一、他不光自己劳动好,两个儿子也都能干活,在互助组,年年打的粮食吃穿有余;入了社,有的劳动力少,有的劳动力弱,均勾在一起,就怕打不了这么多粮食。第二、他的马肚子里还带着驹,四个月以后就能下个活蹦欢跳的小马驹,马入了社,不就白搭了吗?并且,这匹马曾经受过凉,有时肚子痛,老关照顾得好,一发现犯了病,就用麻袋把它的肚子裹上,它要卧下,就先在地上铺点干草;若是到了社里,人多手杂,谁给经心照管呢?这时,刘长亮就跟他解释“按劳取酬”“多劳多得”的原则。马带驹入社,可以提高马价,喂马也有专人经管。老关听了,马的事倒很满意,两句话就听明白了;就是这个“按劳取酬”,刘长亮讲了半天,他还是不大相信。心想:亲兄弟还闹分家呢,五、六十户杂姓人在一起,少不了也得吵架拌嘴,谁能保证个个都公平合理?这时候,左边一个女儿,是青年团员,天天跟他讲合作社的好处,讲怎么才能做到“按劳取酬”;右边是一个儿子,合作社里决定请他当会计,当然不愿意把他爹抛在社外,也天天跟他说。后来老关也想到了前几年的互助组,对这些事处理得也很公平,才把马牵到社里来。那时已经开始送粪,他赶车,一天评八分工,别人跟车,一天评七分工;他暗暗点头。到夏天,规定一天?十二亩地,算十二分工,他呢?犁扶的稳,马走的匀,一天?了十四亩,就给他记了十四分工;他也说:“公平。”到秋后结账,十分工算一个劳动日,每一个劳动日分二十七斤半粮食,他家的纯收入是一万三千七百斤粮食,他一算,超过前一年在互助组的收入一千一百斤。他这才开始尝到了“按劳取酬”的味道。他心里想:从十五岁起,就给地主扛活,多少年来,出的是牛马般的劳动,得到的是挨饿受冻,这就是报酬!自己赶着车走过多少路啊,长白山上,鸭绿江边,走到哪里,也没有听说这么公道的事。想到这里,他暗自后悔入社太慢了。晚间,全家坐在炕上闲谈的时候,老关意味深长地说:“再别错主意了,一定要听共产党的话。哪里指,哪里走;走到哪,跟到哪。一步也别煞后。”
到一九五三年,老关更进一步体会到“按劳取酬”的好处。那是因为社员赵文生的地被水淹了,十三亩半河套地,总共才打了一千斤瘪粮食。如果是单干,如何养得起一家六口人?实际呢,这一年赵文生家三人参加社里的劳动,共得五百五十三个劳动日,地还能照旧得租;这样一算,全家共得两万六千斤粮食。因此把欠人家好几年的牛犋钱也还了,今年还准备给儿子娶媳妇。这就是因为劳动的多,收入就多,一家的地淹了,大家给补助。另外,老关也把赵忠良看到眼里:两年以来,社员们跟他说过多少次,希望他参加社,他倚仗只有两口人,上没老人,下没孩子,俐手俐脚,干啥都行,因此没入社。可是他没想到去年地叫水冲光了,两口子急得抱着头哭;今年社员们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他就先提出要求入社了。
去年夏天雨多,社员们紧忙了一个半月,才把地锄过来。正想喘一口气,眼看小麦也黄了,马铃薯也熟了,收割庄稼倒没有什么困难;要紧的是把麦地和马铃薯地翻一犁,赶快种下槎秋菜,这就困难了。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技术指导站的拖拉机来了,这才解决了这个难题。拖拉机在村边翻地,老关一有工夫就去看;这是一种小型拖拉机,能带两个大铧子,翻半尺多深。驾驶员说:这台拖拉机的力量,能顶他二十五匹大黄骡子。“能顶二十五匹……”老关越想越兴奋。到晚上做梦,又梦见拖拉机翻地,还听见拖拉机突突地响,直到把他的梦惊醒。再一听,还在突突地响,这时他才想起来,白天驾驶员说过:拖拉机夜间也能翻地。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咱们还在炕上睡觉,拖拉机就把地翻过来了。”另一台拖拉机帮助打小麦,一天半就打完了六十六亩的小麦;后来又用机器起马铃薯,一天起五、六万斤。这才把社里的劳动力抽出来,种了八十亩地的秋菜,给社内增加了一亿余万元的收入,折合标准粉二十三万三千八百斤。正因为这样,一九五三年每个劳动日的收入才提高到四十四斤粮,老关家比一九五二年又多做了二百二十个劳动日,因此,他家的收入又在一九五二年基础上提高了一倍多。
“多亏拖拉机帮忙。”从这以后,他慢慢想着:“还是机器的力量大,怪不得何站长说是靠机器解放体力劳动。”可是,怎么才能有更多的机器呢?全村进行国家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教育后,他心里才透亮了——农民要参加互助合作,提高产量,帮助国家建设。国家工业发展了,才能造更多的农业机器,更加提高农产品。这个事想通了以后,他身上又增加了一种新的力量。社里一开会号召把余粮卖给国家,他就报名卖三千五百斤。
近来社员们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生产资料归社,完全按劳取酬。”“再提高一步!”老关家的儿女们还耽心两位老人不同意呢;其实,国家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照亮了每个人的心,关海林说:“我从心里乐意再提高一步。不光是跟着走,还要走到前面去;再不能像入社的时候了,这一回一定要先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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