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强者 [复制链接]

第11版(经济生活·工交)
专栏：海员生活

　　孤独的强者
胡金营
傍晚，幽深诡谲的大海格外平静，海风习习，吹拂着胸膛，四周景色令人陶醉，我从船舱走出来，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晚饭后，我推开水手小陈的房门，只见他躺在床上，听着古朴苍凉的民族音乐，两眼望着天花板，面颊上还留着泪痕。见我进来，急忙起身让坐。“为什么不去看电视？”我问。“就那么几盘录像带，背都背熟了。”其实，我也是没话找话。我刚从餐厅回来，电视机前没有几个人。
小陈不好意思地抹了下泪痕说，觉得太寂寞、孤独。每次船经过漫长的航行抵达港口，大伙好不兴奋，然而却又盼望早一天开航好早一天真正靠岸、回家。在这矛盾着的盼望中，陪伴着的只有蓝天、大海、日月、星辰。
小陈和我聊起来，说起他上次随另一条船出航时的一件事。
那次我和隔壁的一位水手很要好，无话不谈。有一次，他准备结婚的妻弟找到他，要他给买台２１遥彩电，作为结婚礼物，并说姐姐已答应了他。晚上，那位水手小两口为这件事争了起来。他认为，自己辛辛苦苦地，出一次船就是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挣点外汇。妻反问，你能给自己的父母买冰箱，为什么不能给我弟弟买彩电？他带着气恼上了船。本指望时间能磨平两人之间的隔阂，谁知四个多月过去了，也没收到她的一封信。后来，领导知道了这件事，照顾他，让他提前休假了。
说到这里，小陈叹了口气。人生确有许多东西需要人用坚强的心去承受。然而使船员痛苦的并非承受痛苦的本身，而是欲说不能的那种复杂的心情：在险恶的惊涛骇浪中航行，可总要报个“一路风平浪静”的信息；你晕船呕吐，饭食不下，总是说自己“一切很好，不要挂念”。他们宁可把这种痛苦深埋在心底，也不肯让亲人为自己分担半分。因为他们知道，她们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一个海上大风警报，会引起她们的恐慌与不安；一条海难事故的新闻成为同事们的谈论中心，她们却像避瘟神一样悄悄地走开……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远航归来，走下舷梯，拥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一种难得的轻松惬意才会从那显得呆滞的眼神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