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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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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8-03
第7版(文学作品)
专栏: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

  人与枪
吴铁壁张梅珍
父亲吴先恩(原北京军区副司令员、中将)永远离开我们已整整9年了。这位从大别山深处走来的农民儿子,戎马一生,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遗产,只是留下了几十盘讲述革命征程的录音带。在纪念长征胜利60周年之际,我们又打开录音机,聆听父亲用浓重的红安口音讲述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长征的时候,我担任红四方面军总兵站部部长。由于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四方面军在川西、川北地区徘徊了近一年。1936年6月,贺龙、任弼时同志率领的红二方面军在甘孜地区与我们会师。在粉碎了张国焘的罪恶阴谋后,兵分三路继续北上,与党中央会合。我们兵站部跟随朱总司令指挥的左纵队行动。部队昼夜行军,到达四川阿坝地区,准备过水草地。我们知道,草地不仅旷无人烟,而且是充满陷阱的沼泽,一不小心就有灭顶之灾。先头部队行进还很艰难,况且我们兵站部还担负着运物资、带枪械、抬伤员的任务,困难程度就更大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仍有许多问题难以解决。比如,如何把伤员安全带出草地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我们一直为此事发愁。
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朱总司令把我找去,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兵站部有多少伤病员?”
“600多。”我回答。“有几副担架?”“100多。”“有多少骡马?”“200多匹。”“有没有能坚持走的伤员?”“绝大多数都不能走了。”我低下了头。“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爬雪山、过草地,道路越来越艰险,不生病的人越来越少,我正为运送伤员的事着急上火。
朱总司令蹙着眉头,倒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住脚,抬起头来问道:“200匹牲口驮的都是什么?”“全部是枪支。”“能不能把驮枪支的牲口腾出来驮伤员?”“但是……这么多枪支又怎么办?”“把枪支统统毁掉!”
“这……”我犹豫了一下,审慎地说:“按照四方面军的规定,枪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是战士的第二条生命,毁枪要受处分。”
“嗯,这个规定好。”朱总司令走到我面前,用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同志,情况不同了,过去是人多枪少,随时都有兵员补充;现在是人少枪多,人是最宝贵的,多一个人,革命就多一份力量。有了人,不愁将来没有枪。”说到这里,总司令以拳击掌,坚定地说:“好,就这么办,要人不要枪,把枪统统毁掉!”
我心里算计着:把驮枪支的牲口全部驮伤病员,还有100多伤病员驮不走。我把这个情况如实地向总司令做了汇报。只见朱总司令沉思了一下,就亲自给部队打电话:“喂,我是朱德,有个困难要请大家帮忙喽。兵站部伤病员多,担架少,各单位都要算算帐,把能抽的骡马和牦牛都抽出来。领导同志有两匹牲口的抽一匹,年轻力壮的,可以两人轮流骑一匹,也抽出一匹来。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伤病员全部带走。”
听到总司令这番话,我的眼眶湿润了。总司令真是和战士心连心呀!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总司令在关键时刻给我们解决了实际困难;担心的是前边就是雪山草地,牲口是最宝贵的交通工具,怕下边执行命令打折扣。
出乎我的意料,朱总司令的一个电话,八方响应。总司令又果断地对我说:“你马上回去接受牲口。我这里有三匹牲口,你也牵一匹去。”“不,不。”我又激动,又着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首长岁数大了,文件又多,这匹牲口不能抽。”
“怎么,我刚下达的命令,自己就不执行了?你不收,回头我派人给你送来。”说着又把话题一转,极为亲切极为关怀地说:“先恩同志,这批伤病员是党和红军的宝贵财富,你一定要照顾好。明天拂晓部队就要出发,你快回去检查落实情况,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记住,我对你下个命令:一个伤员也不准丢下,丢了,就是没有阶级感情,我要处分你!”
“请首长放心,我保证把伤病员全部带走!”
从总司令那里回来,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听到朱总司令的指示,都很兴奋。我们分头行动,有的处理枪支,有的分配牲口,一直忙到深夜。经过清点,各部队送来的骡马加牦牛,一共150匹。我刚想在草铺上休息一下,一看天快亮了,就急忙朝集结地奔去。
队伍整装待发。我看见朱总司令派来的两位参谋也在前后忙活。他们见到我就说:“吴部长,总司令放心不下,派我们来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困难。”我乐呵呵地说:“没了,没了,最大的困难首长给我们解决了。”
离开阿坝,过了嗄曲河,就进入了令人谈虎色变的水草地。部队沿着广漠的草地艰难行进。这里是高原,空气稀薄,走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气候变化无常,忽而狂风,忽而暴雨,忽而冰雹。然而,红军战士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各种艰难险阻,终于顺利地走出了水草地,圆满地完成了朱总司令交给的任务。
(作者单位:北京军区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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