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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子岭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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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8-06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文学副刊

  坛子岭记
张泽勇
自从三峡大坝开工后,自古以来沉寂无声的坛子岭倏忽间天下闻名。今年夏日,好友老柳约我,出宜昌城,入西陵峡,前往坛子岭游览。
犹如两头细中间粗的坛子,故被称为“坛子岭”的这座山岭,如今已不是原来模样。截为两段的坛子岭,一截连通川东山脉,保持崇山峻岭之状;一截遗留坝区,仍显坛子之态,截断处已被挖掘机开挖成一条偌大的深谷,正向长江延伸,再进百米,就大有长江之水涌至深谷之势。老柳说:“这就是大坝筑起后的永久性船闸。”望着这条深谷,我不由惊叹:这哪里是什么船闸?若是长江水汹涌而至,分明又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长江哩!
我东瞧瞧西望望,问:坛子岭究竟有多高?老柳告诉我:从上海吴淞口的海平面算起,海拔不过400来米,并不高的,但自从它被船闸隔断后,遗留于坝区的这一截是拔地而起,显得高大突兀!我立在岭的腰部,感到诧异:偌大的施工现场,并不见多少人,同当年葛洲坝施工的人海景象迥异。这儿全是车的世界:运沙的、拖土的、拉水泥的、装钢筋的,来往穿梭。谷地里是车,黄压压的一片,若干台挖掘机张牙舞爪,忽东忽西,那巨手像猿猴般灵活,抓起石块,就朝排着长阵的卡车上放送,抢先装了石块的大车,立刻欢叫一声,飞速爬上谷岸,一溜烟就不见了。
登上坛子岭,我好不纳闷。岭上已没有绿树,没有青草,也没有鸟鸣,只有百米方圆的一堆乱石。我睁大眼睛,目光拉直了:莫非这就是令收藏者痴迷的三峡石么?小者如卵,浅灰色的石块上布满疏密有致的黑斑。有一少女端详着一块小石子,越看越像黑芝麻糕,她把石子收进手提包里,乐滋滋的。大者如柱,或蹲或立,或仄或卧,若置身乱石之中,定如进入了一个混沌、荒芜的世界。对三峡石颇有研究的老柳说,这是从对岸中堡岛挖出来的岩心石,坚硬无比,足以顶得起180米高的大坝。顺着老柳的手指望去,我这才发现,坛子岭与江南的中堡岛遥遥相对,毛主席说的“截断巫山云雨”,这儿正是下刀腰斩长江的地方啊!中堡岛是长江三峡中唯一的岛屿,虽不到一平方公里,但却挖掘出石、陶、玉、骨、角、斧、铲、锄、杵、锛、碗、豆、盘、杯、鼎、碟、璜、环等器具文物,向来访者诉说该岛6000年的文明史!眼下,中堡岛已有一道利剑般的围堰长堤,直插江心。到2010年,三峡大坝将横卧于坛子岭与中堡岛之间,大坝上游便是一碧万顷的三峡湖了。其时,李白诗句只好改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却在湖中游”,来感叹此岭此岛此水的沧桑巨变了吧。
登上岭尖,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坛子岭左侧,闪出一片开阔地,一条公路将开阔地一分为二,直趋岭下,道路两旁,已是红楼绿树,俨然小城模样。朝对岸望去,层峦叠嶂,峰回路转,瀑布飞溅,浮云袅袅,素来令峡江人胆寒的黄牛山半藏半露。古谣云:“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说的就是这个黄牛山!李白也吟道:“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感叹的也是黄牛山下的江流曲折,水急滩险。我对老柳说:我听说过一个神话,说黄牛山是神牛所化,它曾经帮助大禹在此疏通江水,故在黄牛山下兴建黄牛祠以作纪念。其实这不过是百姓的一种期盼和美丽的幻想。真正以筑坝来根治水患、以发电而为民造福,只有在今天的中国才可能变为现实,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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