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4阅读
  • 0回复

雀儿窝·桃花寨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8-11
第4版(副刊)
专栏:绿丹兰杯征文

  雀儿窝·桃花寨
王万金
春节以前,我们去造访雀儿窝·桃花寨。
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由冕宁、大桥、拖乌到大渡河的安顺场,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如今已变成了一○八国道线。奔驰的小车把艰险与坎坷抛到遥远的历史。青藏高原南下的雪风,呼啸着擦过车窗。灰蒙蒙的天压着冷峻的山岩,空中有极微小然而却很坚硬的雪霰飘落下来,沙沙有声。久居山乡的人都知道,下这种雪霰的天气是极冷的。我们一下车,便躲进拖乌乡政府的屋子里,围着火盆,一边烤火,一边喝酒,驱除透骨的寒气。
“桃花寨在什么地方?”我问。
“在公路边的山窝窝里。因为那里山势险峻,修公路时把它绕开了。”年轻的乡长,一个懂文化的彝族小伙子,一边给我们斟酒,一边回答说,“这桃花寨原来叫雀儿窝,彝语意思是生长刺槐的地方。汉语则是形容山寨之小的。1935年5月22日,毛泽东在冕宁县城接见彝族代表古基达列,刘伯承率领先遣部队与彝族首领果基约达(果基小叶丹)‘彝海结盟’。之后,中央红军过雀儿窝、拖乌山,向大渡河安顺场进发。当红军来到这个桃花盛开的小山寨时,黄镇画了一幅速写叫桃花寨。从此,这个名字便嵌入地球上的红飘带中。”
小路转过一座山,经过一块满是银灰色砂砾的扇形坝子,然后像蚯蚓一般爬上山梁。四山合围成一个“雀儿窝”,这里住着30多户人家,屋瓦盖着低矮的篱笆墙,错落有致地散布在缓坡上。满寨子的山墙和树架子上,挂满一串串金黄硕大的玉米棒和干菜、干草;黄狗、黑狗、花狗都摇头摆尾地吠叫;男人叼着烟杆,女人抱着奶娃,孙子扶着婆婆,挤在路上,站在院坝,稀奇地看着远方来客,使这个寂静的山寨有了几分热闹和喧哗。
雀儿窝·桃花寨,苦涩的山桃树早已被淘汰。山上山下一片片花椒林,被冻得紫红的枝条顽强地抵御着严寒的袭击,在冷风中酝酿大红袍花椒的清香。正在修新瓦房的村长阿硕阿嘎,停下手中的活路,让我们围着火塘,对我们介绍说:“这几年,雀儿窝一抓粮食,二抓花椒。今年人均有粮415公斤。全村有挂果花椒树13340株,产2.25万公斤花椒,收入6.5万元。建卡贫困户25户135人,人均收入537元,都已经摆脱了贫困。”
树围子那边的晒场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在弹羊毛,女人背着娃娃拧线线,有说有笑的,那么平和、恬静。
村长带我们拜访了当年见过红军的曲木乌吉老阿妈。这位84岁的老人耳聪目明,笑露出满口白牙。她坐在火塘上方,不停地为我们加薪拨火,烤得大家暖洋洋的。老人指着堂屋右侧的沙发、茶几,以及内室里蚊帐笼着的绣花被盖,还有门边装满粮食的粮柜子、竹楼上吊着许多腌腊肉,笑眯着双眼对我们说:“以前住的茅草房,一头是牛羊圈,一头是锅庄,又黑又脏又臭,一家人席地而眠,哪有现在这么敞亮、舒坦?”曲木乌吉老阿妈从深沉的回忆中,打捞起许多富于传奇色彩的故事。她说雀儿窝的人,个个强悍勇武,当年用土枪长矛打败过国民党的一个连,缴了他们的枪,剥了他们的黄马褂,让他们灰溜溜地大逃亡。她说,红军来的时候,大家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军队,都跑到山上躲起来。后来通司(翻译)说,红军不是打彝人的,是彝人的朋友。大家才半信半疑地摸回了山寨。回家一看,没有谁受损失,连烧柴用水都放了银元。那么大的队伍没踩坏一棵庄稼。大家又惊又喜,抱着大红公鸡送红军,送毛主席。开初有人抢了几枝红军的枪,都十分羞愧地还给了红军。老阿妈说,当年红军不损害老百姓的利益,今天共产党为人民办好事,制定好政策让彝家过好日子,大家敬香火的时候都念叨着,要把好政策永远留在彝家。
这是不是神话和迷信?我被老阿妈的真诚和纯朴所感动,我陷入深深的沉思,我胸中涌动着五千年历史的巨浪:中华民族从茹毛饮血的荒蛮步入现代文明的今天,有多少朋党的聚散,有多少朝代的兴衰,有谁能像共产党一样,真正与人民同心律共凉热?人民把对共产党及其传统和政策上升为一种不可动摇的信仰,这是一种内聚内在的伟大,一种自强不息的感召,一种民族哲思的仪式,一种民族文化的升华,这是一个享有平等、自由、康乐和幸福的民族在饮水思源时唱的一首最真挚的颂诗。
诙谐的村长在我们离开山寨时还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打算集资修小电站,有了动力再办粮油加工厂。以后天天有肉吃,天天有钱花,出门有车坐,进门看电视,安逸得很!”
啊,雀儿窝,冬天也是热烘烘的!我感觉到了春的脉息,在寂静的山野间律动。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